正文

1、我是處長(9)

公務員筆記 作者:王曉方


 

齊秀英離婚很多年了,一直未嫁,但一直與初戀情人保持著深厚的友誼。這位初戀情人是齊秀英的大學同學,也多年喪偶,齊秀英辦案一向以鐵腕著稱,很少交朋友,不過對這位老同學卻情有獨鐘,即使在K省時,兩個人也要定期見見面。

齊秀英這位老同學不是別人,就是彭國梁宴請的那位神秘老男人,此人不過是《清江日報》的一位資深記者,叫林永清,由于敢于直言,一向抗上,一輩子也沒熬到一官半職。許智泰在調(diào)入東州市政府辦公廳前,曾經(jīng)是《清江日報》的記者,當時就與林永清坐對面桌。

趙忠介紹完林永清與齊秀英的關(guān)系后,我頓時明白了許智泰從中扮演的角色。我心想,就憑你許智泰的分量也想當托兒?也不怕把脊梁骨壓折了?不過我還得承認,許智泰的確抓住了一次躍龍門的“天機”,這就是“運”,或許彭副市長真的急需許智泰當托兒!這么一想,我不僅心中打了個寒噤,總覺得彭副市長有些饑不擇食,為什么這么急著博取新任省紀委書記的歡心?竟然屈尊宴請人家的老情人?我早就有耳聞,這個齊秀英是個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女包公”。這樣的人是彭副市長平常最不屑的人,因為彭副市長曾經(jīng)對我說過一句我一生都無法忘懷的話,“恒達,如果有人求到我們這兒了,說明人家已經(jīng)難得不行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覺得這句話充滿了人情味。應該說,齊秀英與彭國梁之間應該是兩條平行線,即使延伸到天邊,也不應該交叉,如今彭國梁主動前去交叉,難道是……

我正在沉思間,趙忠又告訴了我一件驚人的消息,“恒達,年底換屆,老市長到市人大當主任,你知道誰來接班嗎?”

我不假思索地說:“從哪方面講都應該輪到彭市長了?!?/p>

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知道彭國梁正在抓緊活動,也向我透露過,他有接任市長的可能性,當然我也從骨子里盼望他能接任市長,這樣我就會跟著水漲船高。

沒想到趙忠輕蔑地笑道:“恒達,看來你白在官場混這么多年了,根本不懂政治,你什么時候見過東州市的常務副市長直接任過市長?”

我連推了幾屆,還真沒有,便不耐煩地說:“趙忠,你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是誰?”

趙忠一臉得意的表情,深吸一口煙說:“當然是劉副省長啦?!?/p>

“劉一鶴?”我脫口而出,情不自禁地問。

“恒達,你仔細想想,”趙忠露出一臉奴才相笑呵呵地說,“還有比劉副省長更合適的人選嗎?”

望著趙忠意得志滿的肥臉,一股隱憂襲上我的心頭。當年劉一鶴任東州市副市長時,與彭國梁為爭當常務副市長,明爭暗斗得不可開交。如今兩個人在爭市長的位置上,彭國梁又敗下陣來,彭國梁會善罷甘休嗎?劉一鶴果真回來,怕是東州官場又要電閃雷鳴了。官場上是最講究圈子的,一旦跟錯了人,很可能一切努力都成虛妄。

席間,趙忠暗示我向劉一鶴靠攏,這叫做“良禽擇木而棲”,我頓時警覺起來,我弄不清這是趙忠的意思,還是劉一鶴的意思,但趙忠暗示的這種意思絕不是空穴來風。我頓時陷入兩難境地。官場上是最講一個“忠”字的,但是任何一次改朝換代,都宣告了“忠”的虛妄,和“不忠”的勝利。

我一直以為公務員不過是一種謀生的手段,就像工人做工、農(nóng)民種地、商人做買賣、教員教書一樣,但是傳統(tǒng)文化賦予從政太多、太高的理想色彩和道德要求,特別是“公仆”兩個字,像泰山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說句心里話,自從我走上仕途以后,一直為領(lǐng)導服務,先是為老領(lǐng)導,陪他老人家研究了五年尿療法;再就是為彭國梁,為彭副市長殫精竭慮熬夜爬格子,一年寫上百萬字的材料,全都署上了彭國梁的名字,干的是為人家做嫁衣的活兒,我感覺還不如一個作家,作家寫小說有名又有利,我這可好,一分錢稿費都沒有,寫材料抽煙還得自己花錢,這哪兒是什么“公仆”,根本就是“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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