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從容知道吳啟正這話是緩和他們之間關系的一種搭訕，便將頭抬起來，認真地看著吳啟正說：“為伊消得人憔悴，青絲脫盡終不悔?！?/p>

吳啟正無聲地笑笑：“誰知道這青絲是為誰而脫？”

郝從容用手按著他的鼻子說：“還能有誰，自然是你了，夫人的眼淚為丈夫流，青絲為丈夫脫，天經(jīng)地義。”

“那個叫斑點馬的油畫家呢？”吳啟正陰陽怪氣地故意問。

郝從容忽然坐起身，板起臉說：“你怎么還提他？他已經(jīng)被你搞得夠慘了！”

“不是我提他，而是有人不饒他，已經(jīng)把他告到市紀委了，這里面自然少不了扯上你，又殃及我?！眳菃⒄龥]好腔地說。

“那又怎么樣？——”郝從容不以為然。

“怎么樣？你說得倒輕巧，我因此會難以晉升，甚至丟官！”吳啟正的聲音都變了。

“有這么嚴重？”郝從容立刻精神緊張起來。

吳啟正不看她，兩眼看著墻壁說：“市委書記最近要調(diào)到省委去了，聽說省委有位領導要調(diào)到上邊的一個部里，按官場順序，我應該順理成章謀到正職，但目前看大概沒有我什么份了，市紀委有我的舉報信，說我的夫人利用我的職務之便到處為一位油畫家的畫展拉贊助，管不好家屬，后院失火，是我們黨政干部的一大失職。”

郝從容驚異地看著吳啟正，再也不好說什么，房間異常安靜，彼此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清晰。

沉默了一會兒，郝從容終是忍不住說：“當不了一把手也好，不在主戰(zhàn)場，也就不擔什么責任。”

“可我恐怕連二把手的位置都坐不成了，去政協(xié)也只能當副主席?！眳菃⒄H為失落地說。

“那不更好嗎？你會有許多時間在家里彈琴作曲，工資待遇又少不了你一分，兩全其美。再說，中國的政協(xié)等于英國的上議院，政治上還是滿有影響力的，政協(xié)委員寫的提案，政府每件都要認真答復，還得了呀！”郝從容躊躇滿志地說。

“你懂什么呀，女人到底頭發(fā)長見識短，如果我不能當政協(xié)的一把手，就成不了四套班子里的核心人物了，盡管工資待遇沒變，可在人們心中的位置沒了，官場的勢利你可能還沒有體會，別說是下了馬，就是聞聽了下馬聲，立刻就門可羅雀了。我吳啟正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輩子，一輩子沒謀到正位，別人會怎么看我，我心里不委屈嗎？而一個男人的委屈，你們女人是體會不到的?！眳菃⒄曇粲悬c哽咽。

郝從容看著吳啟正陰沉的臉，她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神經(jīng)在抽搐，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由膽怯地問：“那我現(xiàn)在能幫助你什么嗎？找人活動？……”

吳啟正坐直身子說：“我這個級別的官員歸省委管，不知你的老同學祁有音肯不肯幫忙，如果周建業(yè)書記能打招呼說句話，還是挺管用的?！?/p>

“她呀，夠嗆。邢小美的丈夫許鵬展蹲了大牢，她都沒照面，我們過去的老同學生產(chǎn)的專利產(chǎn)品想通過她在醫(yī)院投入使用，她公事公辦讓人家出試驗費，她恐怕不會幫這個忙。不過，我去找她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yī)唄。哎，升官是男人的春藥，有了春藥，你渾身的肌肉都會被激活呀！”郝從容意味深長地說。

吳啟正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對于性，他不僅是心志不行，身體也不行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剛才喊你，是想讓你占個夢，昨晚我夢見坐飛機摔下來了，你那里不是有一本《析夢辭典》嗎？趕快幫我查一查，這夢是兇是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