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馬明新說,還有什么事需要我們?nèi)プ?,你給徐鄉(xiāng)長吩咐就可以了。
那好。劉生源說。
馬明新就回他辦公室去了。
徐治文看見馬明新離開了,便心直口快地對劉生源說,劉部長,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對你說?
什么事?劉生源看了看徐治文說,你沒有不能說的,有什么說什么。
剛才張書記來過電話。徐治文說。
他說什么了?劉生源問。
問你們在干啥?徐治文說。
張書記怎么問這話?劉生源感到有些奇怪,便看著徐治文。
徐治文說,張書記不知怎么知道鄉(xiāng)政府給你和陸書記組織了一場舞會,聽那口氣,張書記很不高興。
徐治文這幾句話,仿佛在劉生源頭上猛烈地敲打了幾棒子。劉生源幾乎傻了,兩只眼睛不安而驚慌地眨動著,口張了張,好像想說什么話,但他又什么話也沒說出來。過了一會,劉生源幾乎結(jié)巴地問徐治文,陸書記知道這事不知道?
徐治文說,陸書記不知道。
不要跟他說。劉生源幾乎用命令的口氣對徐治文說,還有誰知道?
馬書記和小陳。徐治文如實地說。
誰是小陳?劉生源問徐治文。
徐治文說,小陳就是鄉(xiāng)政府那位文書,電話當時還是他接的,說張書記的電話……徐治文這樣給劉生源說著,目光死死地盯著劉生源的臉。從劉生源臉上的表情,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劉生源的頭一直低著,心里焦急不安地想著張伯年給陳家溝鄉(xiāng)政府打電話的事情,覺得事情確實有些麻煩,張伯年絕對會把責任追究到他的頭上,怪不得陸平。陸平剛來清水,清水的一切他都不熟悉,既然張伯年知道他和陸平在陳家溝鄉(xiāng)政府跳舞尋樂,恐怕清水縣的人都知道了。
唉,這個馬明新,怎就出了這個鬼點子,這不是故意害人嘛。
劉生源是那種一遇上事,就害怕得沒招了的人。當然現(xiàn)在劉生源還顧不得考慮組織上會怎么處理他,他擔心的是影響到陸平。陸平到縣委副書記這個位置是挺不容易的,而且還年輕,不要剛來清水,就因和他一塊下鄉(xiāng)跳了一回舞前途受到影響,那就太不值得了。在某種意義上講,是他害了陸平,而且害得很深。因此他沉思了一會,便對徐治文說,不要告訴陸書記,不然陸書記會有思想負擔。
我不告訴他。徐治文說,這事也怪馬明新,搞什么不好,非要弄這一場舞會。
不說這些了。劉生源說,事情也發(fā)生了,再說也沒用。
那你早點休息。徐治文看見劉生源不高興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從門里出去,回他辦公室去了。
徐治文一走,劉生源就把門關(guān)上,而且還拉滅了燈,靜靜地坐在陳家溝鄉(xiāng)政府這間客房的床上,思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茫茫的荒原上狂奔著。夜在這時候已經(jīng)很深了,但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現(xiàn)在也顧不得想他的舞伴小琴。晚上的歡樂變成了一種痛苦,折磨得他徹夜難眠。
然而劉生源不知道,睡不著覺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陸平,也有薛紅,甚至有小琴和馬明新。他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睡不著了。但是睡不著的情形是不同的,陸平和薛紅以及小琴主要是因為興奮,像吃了興奮劑一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在他們的印象中,恐怕這個夜晚是他們?nèi)松凶蠲篮玫囊粋€夜晚,仿佛這一切都不是某個人的行為,而是上帝的安排,也是命運的造化,這才使得他們有這么美好的一遇,太難忘卻了?;叵氩⒖鞓分?,快樂也就難以入睡。而馬明新在這時候睡不著,是覺得這件事之所以讓張伯年知道,跟徐治文沒有直接關(guān)系也有間接關(guān)系。只是他沒有證據(jù),也不好質(zhì)問徐治文,只能急火火地干瞪著眼。
月亮像一塊燒餅,掛在陳家溝鄉(xiāng)政府的上空。夜在這時候是很靜的,也沒有風,更聽不到什么響動。
馬明新不知道天亮以后,陳家溝會是一種什么樣子。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