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克山杏醬 一百五十克砂糖

制 作 方 法

把山杏放在鍋里，加少量水，放在火上煮，使之成糊狀，然后用細(xì)篩或細(xì)羅過濾；如果沒有這些用具，可以用普通的過濾器。把羅下來的山杏糊倒在一口帶把的淺口鍋里，加上砂糖，放在火上煮，同時不停地攪動，一直熬到像果醬那樣稠。從火上端下來，冷卻一會兒，把它填在糕餅中間，當(dāng)然，糕餅事先要切開。

幸好在舉行婚禮一個月前，娜恰和蒂塔就做了好幾瓶山杏、無花果、甘薯和菠蘿罐頭。有了這些罐頭，那一天就不用費工夫做果醬了。

她們已經(jīng)習(xí)慣做果醬。為了利用季節(jié)性的水果，她們在庭院的一口大鍋里做過大量果醬：把鍋架在火堆上，為了攪動果醬，她們必須用舊床單把手臂包起來，以免果醬沸騰濺起來燙著皮膚。

蒂塔一打開罐頭，山杏的味道就讓她回想起做山杏醬的那個下午。蒂塔用她的裙子兜著山杏從小果園里回來，因為她忘了帶裝水果的筐。進(jìn)家門時，蒂塔用手?jǐn)n著兜山杏的裙子。當(dāng)她在廚房里撞見佩德羅時，感到非常意外。佩德羅要去后院準(zhǔn)備四輪帶篷馬車。有幾張請柬必須去鎮(zhèn)上分發(fā)。由于那天馬車夫沒有到家里來，他只好親自去做這件事情。娜恰一見他走進(jìn)廚房，就借口去拿炒菜豆用的土荊芥跑了出去。由于驚慌，蒂塔把一些山杏掉在了地板上。佩德羅立刻跑過去幫助她撿山杏，彎腰時看見了蒂塔露在外面的那部分小腿。

為了不讓佩德羅看她的腿，蒂塔撒開了攏著的裙子。撒開裙子時，兜著的山杏落在佩德羅的頭上，滾到地下。

“對不起，佩德羅，傷著你了吧？”

“不像我把你傷害得那么重。讓我對你說，我的打算是……”

“我沒要你作任何解釋?！?/p>

“你必須允許我對你說幾句話……”

“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說什么也是假的，我不想聽你說什么了……”

說完這些話，蒂塔就從另一個門迅速離開了廚房，到客廳去了。琴恰和赫特魯?shù)辖z正在那里繡結(jié)婚用的床單。那是一條潔白的絲織床單。她們正在床單中央繡一個精美的孔穴。這個孔穴是為了表現(xiàn)在夫妻最親密的時刻新娘的高貴部位。實際上，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他們能夠搞到法國絲綢是很幸運的。形勢不允許一個人在國內(nèi)安全地旅行。所以，倘若不是一個從事走私活動的中國人，他們是不可能弄到布料的，因為艾萊娜媽媽不允許她的任何一個女兒冒險去京城購買為羅莎烏拉做衣服和嫁妝所需的東西。那個中國人相當(dāng)精明：他在京城賣東西，收北方革命軍的鈔票。在京城，沒有膽量是做不了生意的。當(dāng)然，接受革命軍的鈔票代價低微，他用這些錢去北方，在那里，這種鈔票有其實際價值，他用這些錢購買貨物。

當(dāng)然，在北方，他收的是首都發(fā)行的低價值的鈔票。他就這樣在整個革命時期進(jìn)行買賣，最后他成了百萬富翁。但是重要的是，由于他的幫助，羅莎烏拉才能享有她的婚禮所用的最精致、最高雅的布料。

看到床單那么潔白，蒂塔簡直驚呆了。但是僅僅幾秒鐘（這幾秒鐘足夠了）就使她產(chǎn)生了一種頭暈?zāi)垦５母杏X。她無論把目光轉(zhuǎn)向哪里，看到的都是白色。她覺得正在寫請柬的羅莎烏拉就像一個雪白的幽靈。她把自己產(chǎn)生的感覺掩飾得天衣無縫，誰也沒有察覺。

她不愿意招來艾萊娜媽媽的另一次斥責(zé)。所以當(dāng)洛沃家的人來送結(jié)婚禮品時，她竭力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以便弄清她在問候什么人，因為對她來說，他們就像在披著白床單表演皮影戲。幸好帕基塔的刺耳的聲音提供了搞清問題的關(guān)鍵，所以她便不太費力地問候了他們。

后來，當(dāng)她把客人們送到家門口時，發(fā)現(xiàn)直到天黑她在媽媽面前的表現(xiàn)都像她從沒有見過的――像曙光那么燦爛。

她害怕此刻會發(fā)生同樣的問題，因為她在制作覆蓋糕餅的軟糖料時無論怎樣集中精神都辦不到。白色的砂糖讓她恐懼，她覺得她的頭腦隨時都會被白色控制，她是沒辦法阻止的。她想起了童年時代的那些潔白的形象，那是在五月間，她穿著白衣服，被人領(lǐng)著去向圣母獻(xiàn)白花。她走在一隊穿白衣服的女孩中間，走到擺滿了白花和蠟燭的祭壇前。祭壇被透過白色教堂的彩色玻璃窗的天光照亮。沒有一次進(jìn)教堂時她不夢見有一天將被一位男人挽著胳臂走進(jìn)去。她必須忘掉的不只是這件往事，還有其他一切使她感到痛苦的往事。現(xiàn)在她必須做完她姐姐的婚宴糕餅所用的軟糖料。為此，她使出了異乎尋常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