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喀斯特山國省城的航班，于浦東國際機場十九點十分準時起飛。

十七點大家在國內(nèi)出發(fā)的大門口剛集中，進出港動態(tài)上就顯示出這個航班延誤的信息。等到辦完手續(xù)進入候機大廳，熒屏上已經(jīng)打出航班延誤三個半小時，預飛時間是二十二點三十分的字幕。

汪人龍在抱歉地向每一位老知青打招呼，定這個航班，原來預計晚上九點半左右到達省城，十點半左右就可以入住旅館休息，不會影響第二天的安排，沒想到出師不利，還沒動身就碰到了航班延誤，對不起，對不起。

好像航班延誤是他的責任。

破案所需，應力民是經(jīng)常出差飛來飛去的，他時常遇到這種情況。延誤三個多小時，他坐到候機廳的一側(cè)，正好可以梳理一下思路。

老知青們在候機廳匯聚在一起沒坐多久，就分散開來，三三兩兩相約著去逛設在候機大廳里的各式商店了。

汪人龍和沈迅鳳雙雙朝應力民走過來，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應力民抬起頭來，汪人龍笑容可掬地和他打招呼：“應大，來認識一下，這是沈迅鳳，我的知青伙伴沈迅寶的妹妹，她是特別為哥哥掃墓去的?！?/p>

沈迅鳳要比他們這一茬知青年輕十來歲，打扮得利落干練，她微笑著向應力民點頭：“你好，應大?！?/p>

聽他們這么稱呼自己，應力民知道他倆或者汪人龍，是和警察打過交道的。也難怪，汪人龍開著一家書畫古玩商店，社會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會接觸。他朝兩人點頭，詢問道：“你們不去逛嗎？”

“這里面的商品能買嗎？”沈迅鳳莞爾一笑，“貴得嚇死人哎?！?/p>

看她情緒甚好，一點也不像是去為早逝的哥哥掃墓的。

一輛輪椅推過來，輪椅上坐著臉龐白皙五官英俊的安康青，光看他的臉，會覺得他比同時代的知青保養(yǎng)得都年輕五六歲。推輪椅的是他的夫人丘維維，一個當年名聲很大的先進知青，回上海以后一輩子也混得十分得法，當上了職校的校長。沒等他倆開口，應力民主動向他倆點頭招呼：“真難得，你們倆能雙雙出行?！?/p>

“我勸過他，”丘維維接過話來，嘴角朝輪椅上的安康青一努，“行動遲緩，就不要來了?？伤灰啦火垼且獊聿豢??！?/p>

安康青雙手扶在輪椅上，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丘維維接著道：“轉(zhuǎn)念一想，忙了一輩子，我也難得有這么個安排，就了卻一下他的心愿吧。再拖幾年，怕是要走也走不動了?！?/p>

應力民關切地一指安康青：“康青只能依靠輪椅走嗎？”

“才不是呢！”隨著輪椅上的安康青堅決地拼命搖頭，丘維維提高了一點聲音說：“他能在我的攙扶下站起來，也能扶著走幾步，就是走長了不行。像剛才從安檢口到這里的登機口，這么長的路，他吃不消?！?/p>

應力民點頭：“也難為你這個好妻子了?！?/p>

丘維維聽見這聲贊揚，臉上笑得像綻開了花，連忙俯身對安康青道：“聽見了嗎，老安，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卑部登喈Y聲甕氣地吐出一句。

季文進的長臉從輪椅傍探了出來，應力民向他招招手：“去年知青聚會時，你不是表示，你目前這種經(jīng)濟狀況，是絕不可能自費回插隊山鄉(xiāng)的嗎？今天你怎么比我來得還早？”

“他呀！”人群側(cè)面，矮矮小小的羅幼杏不等季文進答話，伸出手指著他道，“發(fā)大財了，現(xiàn)在他是半個千萬富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