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亭子跟前,結果大失所望,亭子里臺階被砸破了,亭柱子勉強撐著亭蓋,亭子里的欄桿也是歪的歪,斷的斷,破敗得不成個樣子。風吹來,亭子里外都在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覆倒塌在地。亭門柱上,鐫刻著的一副對聯(lián)已被風雨剝蝕得看不很分明,有的字在“文革”初期“破四舊”時,被砸得辨認不清。要細細地連猜帶辨別,才依稀讀得出一副不倫不類的五言對子:
風去云來景
山坡是主人
那個風景的“景”字,還是用毛筆蘸了墨汁,拙劣地寫上去的,和原來的字體極不相配。應力民覺得,客過亭惟一值得看的,是站在亭子里眺望千山萬嶺的景色。望遠山,連綿無盡千姿百態(tài),猶如大海上的座座島嶼,看近嶺,蒼翠欲滴郁郁蔥蔥,俯視一座座大山之間的壩子里,清水長流,栽了秧子的水田綠茵一片。自古而來,這是西南山鄉(xiāng)的一塊福地和糧倉。應力民忖度,就是因為這里風光秀美,景色綺麗,過往的文人墨客,才會想到在桂山崖上,建這么一座供游人們歇腳的亭子吧。客過亭,客過亭,無非是讓爬上山來累了的客人們,有個坐處喘口氣吧。
只因應力民不在客過寨插隊,和客過寨的男女知青間無甚交往,又加上他勞動勤快得到貧下中農好評,故而后來拘審岑達成的專案組,會選上他參與長期審訊岑達成。他呢,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岑達成是有重大嫌疑的。
坐在浦東機場的候機大廳里,翻看三十年前記錄徐眉失蹤案的工作手冊,應力民沉浸在對往事的回顧之中。思緒零亂而不連貫,從那時至今,一晃三十多年了。這一次重返第二故鄉(xiāng),還有可能破解徐眉失蹤之謎嗎?
應力民沉吟得久了,聽到去逛專賣店、商場的幾個老知青陸陸續(xù)續(xù)走回到座位上,不由抬起頭來。
“你這個大隊長,倒是靜得下心來,一直坐在這里??!”嬌小玲瓏的羅幼杏離應力民最近,她邊走向自己的座位,邊和應力民打招呼,還舉起手來,朝應力民作了一個熱情的手勢:“難得、難得!我們已經(jīng)一大圈兜下來了?!?/p>
應力民朝她淡淡一笑,多年的警察生涯,使得他養(yǎng)成了職業(yè)習慣,剛才一抬頭的當兒,他察覺到離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始終有個人坐在那里,有意無意在觀察著自己。
這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