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理查德爵士本人也喜歡惹人注目,并且他無意舍棄修改遺囑帶來的興奮勁。“斯蒂芬,我今天必須看到遺囑的草稿,非做不可。你今天下午就得把草稿擬定?!?/p>
斯蒂芬有點兒驚駭?!跋壬?,事實上如今我并不真的是你的律師,對么?在戰(zhàn)爭進行時,我只是一個小士兵。說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接觸過律師的文案工作了。”
“呸,盡說些胡話?!崩聿榈戮羰繄猿旨阂姡澳憧梢苑愿览喜既鸶袢テ鸩葸z囑,他對此很了解,上次的遺囑就是他起草的。不管怎樣,你手頭已經有克萊爾進入報社工作后我們擬定的那份遺囑草稿,當時她的態(tài)度是那樣頑固不化啊。就用那份草稿———全部遺產都歸貝拉所有,在貝拉死后,就全歸愛德華。我想在傍晚之前搞定這件事,一定要趕在今晚之前,切記!”
日光傾瀉在大地之上,在別墅前的露臺上,剛剛被剝奪繼承權的一家人正快活地走著,他們都身穿衣不覆體的泳裝,準備一躍跳入泳池,痛快酣暢地盡情游泳。對斯蒂芬而言,要浪費他寶貴的七日假期中的一個下午,埋首于辦公室積滿灰塵的文件之中,真是非常困難。然而,總要有人和理查德爵士保持步調一致,以便向他提供指導、建議。四十年來,先是斯蒂芬的父親,接著是斯蒂芬本人,一直都在向理查德爵士提供遺囑事務方面的指導和建議。
“先生,好吧。我會將此負責到底的?!彼沟俜疫~著沉重的步子,沿著鋪有沙礫的車道向大門走去,“若佩塔真的失去了繼承權……若理查德爵士在他修改遺囑前就去世的話……”
那他自然要謹防佩塔失去繼承權!他是多么希望佩塔能成為繼承人啊。
門房旁邊種植的奧菲莉亞玫瑰令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香氣。斯蒂芬穿過鍛鐵大門,孤身離開了天鵝泊老宅。
04
那日下午,埃倫家的小女孩忙碌得很,她在幫園丁布魯刈草。小姑娘穿著天藍色的工裝褲,脖子上掛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大珠子,腳步趔趄地來回走動,時不時伸出一只宛若海星的小手,以防自己向前摔一跤,但還是會遽然跌坐在雛菊叢中。布魯八歲大的小孫女(小名“小玫瑰”)跟在埃倫家的小女孩身后,充當保護者的角色,每當后者跌倒,“小玫瑰”就會用力將她扶起。爵士全家人都閑適地躺在前露臺上的躺椅上,注視著這一場面,盡情地嗅吸剛剛刈割過的青草的氣味,或者一躍跳入泳池,片刻后爬出泳池,平躺在日光炙烤下的露臺上,讓身體自然烘干。理查德爵士依舊坐在小鐵桌旁,沉思冥想,思索著該如何擬定新遺囑的條款,并時不時地差遣他的孫子孫女去大廳里打電話,傳話給斯蒂芬·賈德?!盃敔?,我必須得說,我認為這是最無聊的行徑了。”佩塔抗議說,“讓我們忙碌地跑來跑去,干著剝奪我們繼承權的事情?!?/p>
佩塔是爵士的心肝寶貝,也是他最疼愛的孫女。佩塔有著一張俊俏的臉蛋,一頭飄逸的頭發(fā),還有無比迷人的小動作,可在她不樂意的時候,她卻表現得如此不漂亮!理查德爵士的眼窩里盈著淚水,在心里自憐自哀。“佩塔,我就指望你了,等我過世后,你能照料好天鵝泊大宅……”
“是這樣的,不管怎樣,親愛的爺爺,我想貝拉都應該擁有這座宅子,我一直都擁有這座大宅。我的意思是,就因為你過世的緣故而將貝拉逐出這兒,這種做法是不應該的。假如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佩塔像辯解一般,補上最后一句。
“天鵝泊的宅子是對你奶奶塞拉菲塔的一個紀念,”理查德爵士固守己見,“不該由我的第二任妻子來照料這座宅子。”塞拉菲塔壓根不會在意由誰繼承天鵝泊老宅,她生前就嘲笑丈夫的通奸行為,也會嘲笑他此刻的這份多愁善感,理查德爵士對此也心知肚明??墒?,他已經臆造出自己對亡妻忠貞不貳的謊言,在他老朽之時,這個謊言對他來說尤其珍貴?!芭逅际悄愕腻e,你不配擁有這座宅子。愛德華,去告訴斯蒂芬,我今晚會在門房等他,讓他擬定遺囑草稿后,拿著它來門房見我。”
“是,老爺!”愛德華嘴上咕噥著,第三次起身,拖著腳步向電話機走去,臉上帶著不悅的神色。
貝拉從寬闊的臺階上走到露臺上,懷里抱著安東尼婭。盡管她已經年過六十,可依舊美麗動人,然而,安東尼婭紅潤的肌膚讓貝拉的膚色霎時失去了光彩,秀發(fā)也黯然失色?!芭叮聿榈隆悴皇墙裢砭鸵炇鹉欠葸z囑么?”
“貝拉,走開?!崩聿榈戮羰空f。他繼愛德華之后,又差遣起佩塔。“告訴斯蒂芬,我從此刻起就待在門房里,我受夠了你們這群人。我會在門房里吃晚餐?!?/p>
“哦,理查德,你今晚不會就打算睡在門房里了吧!”
“貝拉,讓我一個人靜靜?!崩聿榈戮羰颗瓪鉀_沖地訓道,“別不停地說‘理查德,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