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刷刷地怒視斯蒂芬。要不是斯蒂芬主張叫考克瑞爾來,就不會有眼下的這么多麻煩。然而,考克瑞爾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煙上,一只腳站著,用另一只腳踩滅了香煙屁股。他仿佛從未被人打斷過話,繼續(xù)說:“如此說來,馬奇夫人,是女傭直接把托盤交給了你……?”
“是的,女仆端著托盤來到了露臺上,然后我從貝拉手上取過托盤,我們再直接去了門房?!迸逅忉屨f。她還頗有信心地補充說,托盤上放了扣上蓋子的銀碟子,重得要死,更別提瓷碗、酒杯和其余的餐具,如果考克瑞爾認為有人能一只手端著這么重的托盤,用另一只手在食物里摻入毒藥,那么探長肯定大錯特錯了。
考克瑞爾對佩塔提起的一個細節(jié)產(chǎn)生濃厚興趣,緊抓不放。“扣上蓋子的銀碟子?”
“是的,蓋子扣得很嚴(yán)實。因此貝拉和我就算有下毒的念頭,也沒法在爺爺?shù)娘埐死飮姙⒍舅?。”她深表同情地注視著貝拉圓乎乎的臉蛋。她的臉上斑斑點點,淚水在眼眶里滾動,想讓自己再多一點勇氣,以便應(yīng)付這場可怕的盤問和回答的游戲,讓它變成名副其實的“游戲”,而不是像此刻一樣致命而捉摸不透。
“佩塔,在你爺爺吃晚餐時,你在做些什么?”
“嗯哼,我———當(dāng)時我在做些什么,貝拉?你坐在窗臺上,大講一通,說爺爺該回別墅睡覺,不該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這兒,而我……”佩塔的眼神忽然變得異常謹(jǐn)慎。考克瑞爾知道,她在權(quán)衡輕重,估量著該怎么說?!拔蚁騽e墅打了個電話,詢問爺爺?shù)匿摴P在哪里。考克瑞爾,我告訴過你這件事了?!?/p>
“是的,然后呢?”
“是這樣的,因為烏龜太太沒有打掃干凈電話機,所以我的雙手被弄得相當(dāng)臟———你看,這間門房已經(jīng)有整整一年沒人住了。我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洗手,可那兒沒有一塊抹布或其他可以揩手的東西,于是我轉(zhuǎn)而希望我剛才沒有洗手,因為我接下來不得不在泳裝上擦干凈雙手,泳裝依舊是濕漉漉的,擦起手來難受死了,織物上的絨毛掉下來,使得手并不比剛才干凈。之后,我和貝拉一起坐在窗臺上,直到爺爺大發(fā)脾氣,他顯然是不想我們再待下去,于是我們灰溜溜地離開了門房?!?/p>
“你爺爺為何這么不友善?”
“哦,甭提了,我們被剝奪了繼承權(quán),但又去打攪爺爺———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貝拉一直停不下嘴,說什么爺爺不該睡在門房里,無休無止地不停說著……”
“沒人打斷她么?”考克瑞爾問道。
佩塔瞪大了眼睛?!笆堑模瑸槭裁床荒??你沒見過貝拉嘮叨個沒完沒了的模樣!”她沖著貝拉露了個親切的微笑。
“當(dāng)你在廚房里洗手時,馬奇夫人都沒有停止嘮叨?”
“假如你要表達的意思是她說‘哦,理查德,稍等片刻,讓我在你的食物里加點毒藥,這樣你就不會把天鵝泊宅邸和佩塔要繼承的財產(chǎn)全留給我’,那么答案就是不,她沒說過這樣的話。她只是乏味地一直嘮叨,勸爺爺不要一個人睡門房。我知道如果天下有一個讓爺爺乖乖地去做某件事的方法,那就是吵著讓他不要做那件事?!?/p>
考克瑞爾站立起來,瞇縫起一雙銳利的小眼睛,注視著佩塔,但很快就挪開了視線。他沉浸于思考之中,踱步走到窗邊,佇立窗前,轉(zhuǎn)過身背對眾人,兩只手松弛地搭在微駝的后背上,在外面的露臺上的陽光映襯下,探長腦袋上的銀發(fā)格外顯眼。最終,探長轉(zhuǎn)過身,重新走進涼爽的房間。這間會客廳里鋪著灰色和藍色的印花棉布,高大的白色壁爐架上繪制著《圣經(jīng)》里那位亞當(dāng)?shù)墓适拢邞矣诒跔t之上的塞拉菲塔畫像占據(jù)了制高點,畫像里的塞拉菲塔身著白色長裙,戴著粉色的手套,艷麗動人。愛德華此刻驚恐地想著:“天啊,他下一步就要來盤問我了!探長就要對付我了!”
可是,考克瑞爾下一個盤問的對象是埃倫。探長知道這一家人都在抵觸他,他們?nèi)忌眢w繃緊,全神戒備,注視著考克瑞爾,等待眾人的證詞產(chǎn)生差異,然后他們之后就能支持某一方的證詞,或者干脆就加以回避。埃倫冷靜地回答:“我那時想自己能和理查德爵士稍微談幾句,嘗試說服他改變心意。我認為這整件事都太過夸張、太過愚蠢了。我認為假如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向爵士承認粗魯無禮的錯誤,向他道聲歉,爵士就會放棄他的那套把戲。我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