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權(quán)獲得一些解釋，”吉塞拉沉思著，“為什么不找個律師去和她談?wù)?？?/p>

“我恨那么做。那樣事情就會傳開。其他學(xué)校不會喜歡雇傭一個遇到麻煩就找律師的教師。”

“她的確使你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對嗎？”吉塞拉嘆息著，靠在背后的墊子上。

而這卻比一個墊子要硬得多。她移了下位置，墊子倒向一側(cè)。弄直之后，她看見墊子后露出一本書的一角 那是一本古舊的書，牛皮裝幀，鍍金圖案，邊緣剝落。

“抱歉。”福斯蒂娜搶過書，雙臂抱緊它，緊貼著平坦的胸脯。吉塞拉無法看見書名。

“沒關(guān)系。我直到剛剛才知道那里有本書?！奔瓋?yōu)雅地站起身。聲音中透出一絲冷靜，“很抱歉我?guī)筒簧鲜裁疵??！彼呦蜷T口，停下并望回來，“我差點忘了我來的目的了。我來問你是否有明天所舉辦的希臘戲劇的服飾設(shè)計?，F(xiàn)在看來你不必再為此操心了?！?/p>

福斯蒂娜依舊靠著窗邊的位置，緊緊抓住那本書。“那已經(jīng)完成了，萊特富特夫人要求我在離開前把它們交給委員會?！?/p>

“好的。你知道，在我房間里會面，四點鐘?！?/p>

吉塞拉穿過走廊來到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房門后，她仍然站了好一會兒，眉頭緊皺。然后她來到寫字臺旁，打開書架的玻璃門。三排架子上整齊無隙地排放著書本，但底層的架子上卻比平時顯得寬松。她搜索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套牛皮裝幀、鍍金壓印、邊緣剝落的書籍上。第一卷不見了。

她坐在桌前，依然眉頭緊皺。桌子的活動翻版上放著四張白色信紙 其中三張已經(jīng)寫滿了字跡；第四張依舊空白。她把空白的那張拽了過來，開始寫道：

另：你是否曾經(jīng)讀過《歌德回憶錄》？我有套卡洛夫人翻譯的法文譯本，福斯蒂娜未經(jīng)我允許就借走了第一卷。我剛剛才很偶然地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那時她試圖藏起這本書。我不知道為什么她想看這本書。我也無法把這件事的重要性和人們?yōu)楹稳绱藢Υ蓱z的福斯蒂娜聯(lián)系起來，就如我已告訴你的那般。萊特富特夫人一定聽說了什么，因為福斯蒂娜親口告訴我說她已被要求離開。

這整件事情中存在著某種惡意，恬不知恥地說，我自己也開始有些擔(dān)憂。我特別希望你現(xiàn)在就在紐約。我知道你能發(fā)現(xiàn)對整件事情的合理解釋。但你不在這兒，因此 我不敢在晚上十點后前往走廊，那里只有一盞藍色的夜燈亮著，不必向背后看去就預(yù)期能看見 我并不太了解那是什么，但顯然是奇怪與不快之物。

吉塞拉放下鋼筆，舉棋不定地看著方才所寫的內(nèi)容。在改變主意之前，她疊好四張信紙，塞進一個信封，密封好并貼上郵票。她再度拾起鋼筆，在信封上寫下：

拜佐爾·威靈醫(yī)生

帕克大街18-A號

紐約請盡快寄送

她在毛衣外套上毛皮外套與裙子，帶著信匆忙走下樓梯。

門外，十一月份黃昏的寒風(fēng)嚙噬她的臉頰，擾亂她的頭發(fā)。天空中的灰云依然微微透光，在風(fēng)中參差不齊地賽跑。她在落葉的沙沙聲中前行，沒多久，前往大門半英里的路上就鋪滿了落葉。

另一位女孩正站在對著公路的鄉(xiāng)村免費遞送郵箱 旁。

“嗨，愛麗絲，”吉塞拉喊道，“晚間郵件已經(jīng)取走了嗎？”

“沒有，就要來了?！?/p>

愛麗絲·艾奇遜看上去約十九歲，但是某種頑強與率直使她顯得更像一位年輕教師而非年長的學(xué)生。她是個成熟的美人，有雙明亮淡褐色的眼睛，蜂蜜般的皮膚，唇上涂著果味口紅。她的服飾和頭發(fā)一樣是堅果褐色。一條鮮艷的橘紅色圍巾遮住了夾克上露出的脖子。正當(dāng)她微笑之際，一輛老舊的福特車嘎然停下，一位穿著方格大衣的男人帶著郵包爬了下來。

“正好還有兩封信！”愛麗絲接過吉塞拉的信件，連同她的一起遞給郵差。

“好?！彼研偶舆M袋中，“你們這里的女人們信可真多。我想一定是給男朋友的?！彼a充道，并和善地眨著眼睛。

福特車呼哧呼哧地駛離，她們也轉(zhuǎn)身返回屋內(nèi)。

“你 呃 男朋友，是醫(yī)生？”愛麗絲問。

吉塞拉訝然看著她。當(dāng)沒有其他年長的老師在場時，愛麗絲的言行舉止就變得相當(dāng)粗俗，但她應(yīng)該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并非那種會去看他人信件上姓名住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