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偏是要偷,這個時節(jié)她還偷,看來,是上癮了,戒不掉了?;蛘?,今兒夜,她必須去一次,必須得見見那個人,見了,她心里才踏實。這女人就是寧酸棗,不用看她的臉,單憑她走路那個急勁,單憑她那身賊丟丟的肉,還有走路時尻蛋子一擰一擰的騷勁,就知道,她是寧酸棗。在沙鄉(xiāng),要論騷,沒人比得過寧酸棗。要論偷,怕也沒人趕得上寧酸棗。這個酸棗兒,是個人精哩。
鄉(xiāng)政府離開發(fā)公司,并不遠,白日里遠,天一黑,這路就近了。寧酸棗的尻蛋子沒擰幾下,楊柳腰兒還沒擺夠哩,就把自個擺到了開發(fā)公司院墻邊。
院墻很高,也很長,高高長長的圈起了另一個世界,把里面跟沙漠,徹底隔開了。
這院墻是前幾年起的,起的那年,寧酸棗就在院里,她給洪光大的人做飯。后來就給洪光大一人做,再后來,嘿嘿,還是做,不過不是做飯,是做……
這點上,寧酸棗真有本事。想想,一個奔三十的女人,一個從沒出過沙漠的女人,居然,居然就能把洪光大這樣見多識廣,錢又多,女人更多的男人給拉到炕上,拉到被窩里,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更了不起的是,打二十六到現在,少說也有六年光景,六年啊,拴一個男人多不容易,拴洪光大這樣的男人,就更不容易??善墙o拴住了,拴得還很牢靠。
本事就是這身肉,這身緊繃繃白生生一動就出水兒的肉,還有,還有……寧酸棗臉一下子就紅了,很紅,紅得脖子都發(fā)熱,身上更熱,都快要熱到身子底下了。再往前走,她的心就開始呯呯跳。按說,這個時候,她是說啥也不該來的,男人的死尸還在太平間里,啥時往回拉還說不定,靈堂雖說是個樣子,但樣子也得做得像個樣子,不能讓人家說閑話。哪有這個時節(jié)還跑去跟野男人幽會的,怕是天底下都沒有。但偏是,她想他,很想。不但身子想,心也想。后晌又偏偏接到他帶去的信,說他也想她。天喲,他也想她。她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心亂得提不成,臉熱得就跟放了火燒般。她盼著天黑,天快黑,黑透,黑得沒有一個人眼里能看見東西。天黑得好慢喲,慢得她都要急死了。跪,跪不住,不跪,又怕人笑話。只好不停地燒紙,不停地呱喊,她想把天呱喊黑。
天終于黑了,但院子里仍是一片忙碌,鄉(xiāng)干部們像是成心跟她過不去,一個個的,輪流跟她談話,輪流跟她做工作。要她把靈堂撤走,要她把人帶走,有啥事到家里談。談個頭!她惡狠狠地,就罵了這么一句。是啊,有啥談的,談個啥么?人讓你們打死了,推土機也讓你們燒了,還談個啥?我這一大兩小三張嘴,給誰交代,給誰交代么?
“有本事,有本事你們把我也打死,把我兩個娃也燒死!”后來她就這么說了,誰來也這么說,包括那個叫林雅雯的女人。你是縣長能咋,你也有男人,你也有娃,要是把你的男人打死,你設不設靈堂?她這么問林雅雯,還真就把這個女人給問住了。
原來縣長也能讓人問住!以前她心里,縣長大得很,縣太爺哩,哪是你一個平頭百姓問的,哪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見的?現在,她不怕了,真不怕了。原來縣長怕她,縣長怕她呀。這么想著,她激動了,很激動。一下感覺自己了不起,真不了起。
“你這女人,挺不一般哩?!焙鋈?,她就想起他說過的話,那是他老早以前說過的,大約跟她有了事兒一個多月后,是在他屋里說的。那時還沒小石頭,兩個人來往真是勤,一見面就那個,他真是貪啊,他真是野啊,野得她直想叫。她喜歡叫,喜歡發(fā)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他說他最愛聽這種聲音,他就喜歡她叫。
“叫啊,使勁叫啊,你個騷貨。”他就這樣催她,罵她,有時還打她,掐她,捏她,弄得她既難受,又忍不住。那天她索性就放開了,叫得真過癮,叫得嗓子都啞了。他終于盡興,滿足地從她身上爬起來,就這么說了一句。當時把她羞的,真想重新鉆被窩里,可他又說:“快起來,我這屋子來的人多,讓人撞見了,可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