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淺襲

閃開,90后來了 作者:省登宇


我叫淺襲,今年十八歲。

父親是個畫師,辦的畫院是大麥村中最好的,很有名氣??偸怯泻芏嗪⒆觼碚腋赣H學(xué)畫,從小我就把這當(dāng)作一件自豪的事情。

家里到處擺滿美術(shù)相關(guān)的東西,畫具、書籍、名畫和父親的作品。父親是從心里愛畫的,從我有記憶以來父親就一直在畫并保持著一種癡迷,那些忘我的安靜和沉醉在一個孩子的心底保留,是不可造次的東西。

父親理所當(dāng)然地教我畫畫,我喜歡那些涂抹,喜歡用它們來表達(dá)自己,那是一種隱秘的歡愉。但我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在我看來,畫畫應(yīng)該是自由的,就像心靈應(yīng)該是自由的一樣。

冗南來到畫院時我們還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他畫得那樣專注,我被那種沉穩(wěn)踏實所吸引,靜靜地看著他畫,就像靜靜地看著父親作畫一樣。他們的神態(tài)是一樣的專注,留在我心里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冗南是安靜的,甚至可以用嫻靜這樣一個詞語來形容。沒有浮躁,沒有喧囂,一直以來他的內(nèi)心從容淡然而篤定,就像他的畫一樣。

父親喜歡他的畫,喜歡他這個學(xué)生,甚至為他一個人安排了單獨的畫室。從沒有人見過他的色彩作品,這是一直保留的一個神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畫是最棒的,即使沒有見過。

冗南的沉默使他的朋友并不是很多,可我想我是了解他的心的,他總是靜靜地聽著我嘰里呱啦說個不停,臉上帶著干凈的微笑。我兀自說,他默默地聽,這樣的情景構(gòu)筑了我整個童年的幸福時光。單純透明的時光。

那時的我們一起買畫具,一起畫黑白,一起玩耍,旁若無人。那時的小南和小襲是彼此不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我的內(nèi)心是不安分的,我對大麥村以外的世界莫名地向往,我渴望有一天能夠飛出這個村莊。我不屬于這里,我說,我不屬于任何一個地方,甚至不屬于我自己。我的心一直在飛呀,從這里飛向那里,又從那里飛向另一個地方。從不停歇,不知疲倦。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跟著我的心一起走的,這是注定的事情,因為我是淺襲。不論有多少糾纏,不論心中有多少愛恨把它裝得有多沉,它都是一樣要飛翔的,因為這是淺襲的心。

一切都可以歸結(jié)得這么簡單。就是這樣,不管不顧,只是跟著心去走。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桑易,也是一個認(rèn)真畫畫的人,認(rèn)真到恐怖。但很難看出他是真的愛畫,他總是帶有急躁,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那樣浮著,但他很刻苦,刻苦得讓我為他惋惜。那天我忍不住告訴了他的缺點,他似是承認(rèn)了,眼中閃爍著什么是我看不清的。我知道我的話對于他這樣想畫好的人來說未免有些殘忍,可早些知道是好的。不想他在其中沉浸太長時間,想多了會使人自尋煩惱,也許那事本來是很簡單的。我把他拽到荷花池與我們一起聊天,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他喜歡的生活是這樣。原來無論怎樣的一顆心,即使翻江倒海也是埋藏著一份平淡,那是人們最初也最純潔的東西。

后來桑易送給我許多畫,魔幻一樣的色彩,我很高興終于在他的畫里看到了他自己的想法、個人氣質(zhì),那才是美術(shù)吸引人的東西。可是,我想要的,是冗南送給我的啊。

冗南那個小氣鬼從未送給我一幅畫,每次我見到他也只是看到他又在沉悶地畫著黑白,每每他也只是一笑,不去理會我想要他的色彩畫的請求。別人不可以,難道小襲都不行嗎?我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霸道,畢竟他是沒有這個義務(wù)的,我知道??墒俏揖故菬o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就是不滿就是傷心,就是如此莫名其妙。我甚至一度對我們之間多年的感情產(chǎn)生懷疑。一直是小襲一個人在喋喋不休,那么小南你呢,是否交付過同樣的感情給小襲?不用同等的多,只要是這個性質(zhì)的,多少小襲都不在乎。可是,可是,小南,你是否真的就只是一個旁聽者?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份感情產(chǎn)生了依賴,但卻又對這份依賴產(chǎn)生懷疑,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和生活竟已不由自己控制,我知道我即將意志低沉。不,我知道沒有自我的后果,我需要逃脫。

我要去找自己的那顆心了,縱使是以逃跑的姿態(tài),如此狼狽。可是如果可以,小南你要等我。

城市喧囂,車水馬龍,我?guī)е宜械男心以谝粋€又一個紅綠燈間悵惘。

偌大的行李箱空空蕩蕩,只有一張鉛筆素描在里面沉默,又或低語。孤單的時候,無望的時候,只有那雙憂郁的眼睛迷離地與我相望,陪我感傷。那是你筆下的眼睛啊。小南,你送給我的唯一一幅畫,是我所有的行囊。

那天,你答應(yīng)為我畫一幅鉛筆素描,是我離開的那天。我記得當(dāng)時陽光清澈,我不敢看你,不敢與你對視,生怕一抬頭就掉下淚來。好強的陽光。室內(nèi)潮濕的空氣將我們包裹,柳條在窗外微微浮動,我輕輕地呼吸,生怕不小心打擾了你。

還是那樣的專注和投入,是我一直以來最喜歡看的你的樣子。低頭修改,抬頭觀察,俯身到沉重的畫箱中換取鉛筆……記憶中的每個片段都是那樣舒服踏實,那是屬于小襲的心底最為珍貴和秘密的回憶。伸手可及卻一觸即碎。

可是小南,那天畫完后你都告訴了小襲什么呀,晚了,晚了,一切都遲了。小襲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了,可是你要等我,要等我??!

終于,那場大賽臨近了,我知道我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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