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兵是他引來的,真該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這狗娘養(yǎng)的畜生!活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龍?zhí)逗€立著他狗娘的祠堂哩!”
有人領(lǐng)頭吆喝著:“走!把它砸了!”
憤怒的人群隨即蜂擁著奔跑離去,接著又是一群人圍了上來。
這些憤怒的人群跑到龍?zhí)逗希麄儾倨鹗^、鐵塊、鍬鎬,便向袁崇煥母親的墓碑砸去,袁母的塑像被“當”的一錘砸了個粉碎。這時,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叫好聲。隨之“袁崇煥先妣靈位”也被一腳踢倒;連崇禎題寫的“岳母風范”的橫匾,也被眾人摔碎砸裂。
此時人們只圖發(fā)泄,根本沒有一個人去思索,這墓碑可是當今皇帝親手豎立、親筆題詞的?。‘斎桓鼪]有人去深思,當初皇上為什么要為袁母立碑、袁母又是緣何而死?袁崇煥已被認定為賣國賊,便沒有人再去冷靜地思索。事實上被調(diào)唆起來、幾近瘋狂的人們,已經(jīng)無法冷靜、無法思索了!他們的心頭只有仇恨和發(fā)泄!
就在袁母墓碑被砸的同時,牢獄內(nèi),鐵門“咣當”一聲打開,一雙腳沉重地邁過門檻。
獄卒驚愣了一下,語氣明顯與往日不同:“茅大人怎么還來探監(jiān)?”
茅元儀沒有答言,而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了過去。
獄卒接過銀子掂了掂:“茅大人,這可是最后一次。”
茅元儀穿過暗暗的牢廊,走向袁崇煥囚室。
袁崇煥正伏在桌前,揮筆疾書。
茅元儀靜靜坐在一邊,面容呆滯,眼露悲哀。
袁崇煥放下毛筆,掉轉(zhuǎn)身來,滿懷希望地問道:“我的事定了?”
茅元儀避開袁崇煥的熱烈目光:“定了?!?/p>
“好!”袁崇煥高興地站起身來,邊收拾文稿邊興致勃勃地說,“我知道,皇上一旦知我蒙冤無罪,就會放我出獄,再鎮(zhèn)遼東!”
茅元儀本來不知如何開口,今見袁崇煥起身欲走,不得不苦楚地搖頭嘆道:“皇上態(tài)度有變?!?/p>
袁崇煥因一直沉浸在興奮之中,根本沒有注意茅元儀進來時的神情。直到此刻,他方驚愕地道:“態(tài)度有變?皇上何以能變呢?”
“崇煥兄,不要再問了!”
“元儀兄弟,該把實情告訴我啊!”
茅元儀見此,只好痛苦地說:“崇煥兄,有人出賣了你?!?/p>
袁崇煥又是一驚:“誰?又是皇太極派人離間陷害?”
茅元儀搖了搖頭。
袁崇煥思索地又問:“是那些狗太監(jiān)讒言皇上?”
茅元儀又是搖頭不語;
“那是朝中閹黨余孽?”袁崇煥急切地再問。
茅元儀依舊搖頭不語;
“那是誰呢?”袁崇煥惶惑地連聲追問,“元儀,快告訴我,究竟是誰又加害于我?”
茅元儀鄙夷地說:“是一個你怎么也想不到的無恥小人!”
“誰?”
“謝尚政?!?/p>
“謝尚政?”袁崇煥大吃一驚,隨即否定,“不,不可能!斷不可能!尚政與我同為鄉(xiāng)里,自幼莫逆相交,一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怎么可能出賣我呢?元儀兄,你聽錯了吧?會不會又是那些邪惡之徒在我們兄弟之間離間挑撥呢?”
“崇煥兄,你信人太真??!”茅元儀痛苦地噙著淚水,“為了求官升遷,這個奸佞小人已經(jīng)娶了毛文龍女兒為妻,成了溫體仁的座上客,把皇太極給你的議和信全部賣出去了,馬上就要升官兵部侍郎!”
“天哪!”宛如晴天霹靂,袁崇煥一聲哀鳴,無語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袁崇煥方從這致命的打擊中蘇醒過來,他非常清楚謝尚政的出賣,將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幻想徹底破滅,袁崇煥開始用一雙顫抖的手收拾包扎文稿。
袁崇煥手指文稿,托付茅元儀說:“這是我在獄中所寫的全部文稿,我已無用,托付兄弟,留給后世,任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