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勝利氣得翻了個白眼，揮著胳膊道：“考第一你就牛啦，有本文市你考個全國的第一，你有那么大本事嗎？”老媽咳嗽了一聲，馮勝利知道自己扯遠(yuǎn)了，馬上拉了回來：“我說的是今天的事。”

馮都徹頭徹尾地絕望了，腿也軟了，連心都沉到直腸里去了。難道自己與真優(yōu)美的事被他們發(fā)覺了？難道真優(yōu)美他爸爸找家里來啦？前兩年肖紅軍曾經(jīng)給馮都講述過進(jìn)局子的事，據(jù)說他們當(dāng)知青的時候經(jīng)常進(jìn)局子。肖紅軍說：“小子，你因要記住嘍，一旦進(jìn)去了就得死抗，坦白得越多罪過就越大。我們兵團(tuán)有個太原的孩子在廚房里偷了饅頭，結(jié)果讓兵團(tuán)司令部抓進(jìn)去了，出來了就成反革命啦。那小子就是全坦白了，連冬天晚上偷劈柴的事都說了?！瘪T都雖然不大明白知青們?yōu)楹我蹬瘢拱自蕉嘧镞^越大這句話牢牢記住了。他梗著脖子說：“今天怎么啦？我今天就學(xué)習(xí)了。”

馮勝利責(zé)怪地看了老媽一眼?！澳懵犚姏]有，這就是你的兒子！瞎話是張嘴就來呀！”

老媽憤憤地說：“廢話，我一個人能生兒子嗎？”她向前走了一步，面目莊嚴(yán)地說：“我問你，電視罩三塊錢一副的事是我告訴你的嗎？”

馮都渾身都放松了，連靈魂都解放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他不慌不忙地說：“我是怕我爸爸賣賠了錢，我是為家里好。”

馮勝利騰地站了起來：“家里的事用得著你嗎？你媽本來是要賣兩塊五的，三塊的事是你說的。你假傳--你的媽的話，讓我騙了人家老太太五毛錢。”馮勝利本來想說馮都是假傳圣旨，但一想到這等于是把老婆當(dāng)成女皇了，只得中途改了嘴?！澳阏f，你憋的什么心？”

馮都說：“多掙五毛是五毛，那老太太也不是我奶奶，您心疼人家，人家心疼您嗎？”

馮勝利的臉是忽青忽白，一瞬間就變換了好幾種顏色。他咬著牙對老媽說：“你聽見了沒有，你聽見了沒有？他還說一副電視罩就掙一塊三，實際上是掙了兩塊三，他哪兒來那么多瞎話呀？誰教的？”

老媽說：“他放了學(xué)就沒回家，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這孩子主意太大。我告訴你，他姓馮，他是你們家的孩子?！?/p>

馮都覺得父母已經(jīng)不可理喻了，想趁他們吵嘴的機(jī)會跑掉，但剛一邁腿，馮勝利便沖了上來，一把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坝窒肱?，我告訴你小子，我受夠了你了。以后家里的事不許你管，做電視罩的買賣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馮都大叫道：“我是為家里好，你根本就不會賣東西。”

馮勝利斜著眼睛說：“用不著，這家里我說了算，論不上你。”

馮都的擰勁也上來了，胳膊一抖就把馮勝利的手甩開了?！坝斜臼履鷦e讓單位給優(yōu)化回家呀，咱家倒霉就倒在您身上了。我以后就是揀破爛，都保證比你強(qiáng)。”

這句話算是捅了馮勝利的心窩子了，他眼前金花一閃，回手抄起樣?xùn)|西就奔著馮都的腦袋去了。馮都本能地舉起胳膊往上一架，馮勝利的小臂正好撞在他的胳膊上，“砰”的一下，爺倆來了個硬碰硬。馮都已經(jīng)初二了，有把子力氣了，身量比馮勝利是一點都不小。馮勝利的手硬生生地給彈了起來，但他的手里的物件也被震得脫手了，雖然力道已經(jīng)泄了，但還是砸了下來。那是個玻璃茶杯，而且還裝著半杯水，連水帶杯子全砸在馮都腦袋上了。

馮都的頭頂又癢又木，他舉手摸了一把，滿手的鮮血。馮都瞪了馮勝利一眼，然后鎮(zhèn)靜地對老媽說：“帶我去醫(yī)院，咱家的錢不是特別富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