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說:“就是你,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馮都說:“胖,絕對比我胖多了?!?/p>
海霞滿臉的向往:“我要是能上回電視該多啊,我就成電視明星了。到了那一天,我走到街上人人都認識我,連吃飯都不要錢了?”
馮都哼了一聲,這個世界上除了大領(lǐng)導,大領(lǐng)袖,什么人吃飯都得花錢?!吧狭穗娨曇膊灰姷媚艹闪嗣餍?,我上了,跟以前一樣?!?/p>
海霞說:“你現(xiàn)在就是咱們學校的明星,誰不知道你呀?”
馮都笑道:“我奶奶馬上就要上電視了,她就是當了明星也是一個老明星,哈哈?!?/p>
海霞的驚訝簡直是無以附加了,她圍著馮都轉(zhuǎn)了一圈:“你們家人都挺傳奇的!真了不起!”
馮都學著外國電視劇里男主人公的做派,聳了聳肩膀:“是嗎,我怎么沒看出來?”
馮都的話很快就應(yīng)驗了。不出幾天,電視上果然播出了馮家老太太尋找兒子的消息,整條街都傳遍了。大家都說馮家人純粹是窮瘋了,這是他們家最后一根稻草了。
節(jié)目播出的當天,馮家人集體圍在電視機前,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奶奶竟然在電視里出現(xiàn)了,正向讀者訴說他們老大的失蹤經(jīng)過呢。老太太多少有點語無倫次,而且還帶出了幾個臟字,聽得馮都和馮青直吐舌頭。忽然,奶奶不滿地站起來,忿忿地說:“這人是我嗎?”老媽說:“不是您是誰?”老太太搖著頭,手指狠狠地戳著電視熒屏:“我有這么難看嗎?這個老太太也太老了點了?!?/p>
馮都頭皮一麻,差點昏過去,奶奶怎么連自己的模樣都不弄不清楚了?她一直這模樣。事后,奶奶曾不甘心地對馮都說:“我以前比電視上那個老太太好看多了,現(xiàn)在也不難看呀!怎么人一上了電視就那么難看了?怪,怪!”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很多人把這件事忘了。只有老太太天天在門口守望著送信的郵差,如一尊千年石雕。
一個月過去了,依然等不到電視臺的半點消息。馮勝利勸解奶奶說:估計我大哥是死了,你就別等了。奶奶倔強地說:“我沒等你大哥,我曬太陽呢?!?/p>
電視罩的買賣算是徹底泡湯了,商場里的電視罩又便宜又好,老媽的產(chǎn)品全砸手里了。馮勝利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干脆天天到廠子門口搗亂去,萬一廠長發(fā)了慈悲,翻然悔悟了也說不定呢。但他再次抵達工廠時,只見那幾個小伙子拎著搟面杖在門口晃悠呢,馮勝利心疼自己的筋骨,只得作罷了。電視罩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老媽本想把剩余的電視罩都送給鄰居,但馮勝利說:“誰還稀罕這東西?人家保證會當成賣不出去的破爛,還不如當抹布吧?!本瓦@樣幾十副電視找成了抹布,那是馮家有史以來最大的浪費行經(jīng)。
全家人只有馮都意氣風發(fā),他的三好學生是越當越有滋味了。教育局的領(lǐng)導要借馮都的事跡張揚時代精神,準備在全區(qū)范圍內(nèi)舉行了幾次見義勇為演講會,馮都自然是首選。班主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時,馮都驚出了一身汗,當著好幾百個人的面說瞎話,那得需要多么超凡脫俗的勇氣呀!
放學后,馮都跑到小公園里,把自己的擔心告訴海霞了。當然他沒敢說演講內(nèi)容肯定是瞎話,只是說:臺下的人太多了,萬一張不開嘴怎么辦?海霞激動的說:“我媽媽是他們公司的勞動模范,當著幾千人的面發(fā)過言呢。不過她那時候已經(jīng)三十多了。你將來保證要有大出息,所以你現(xiàn)在就該鍛煉當眾表達的能力。”馮都心道:你媽說的是真話,可我得說瞎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