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喂我耳屎嗎?”
嗯?
聲音來自我那嬌小的女朋友。她含情脈脈地說:“你愿意喂我耳屎嗎?”
她是東北姑娘,來自遼寧省那個著名的鋼鐵城市。那里的方言有兩個最顯著的特點,首先是文字的發(fā)音特別……怎么說呢?特別詭異(如果不是看在我和她之間有情侶關系,詭異二字可以用“土掉了渣”來替換)。第二個特點,平翹舌不分,于是“為我而死”理所當然地被她說成了“喂我耳屎”。
我抬眼看看她:“當然!”
她笑,花枝招展地。
然后我又說了后半截話:“如果你能發(fā)我一個摳耳勺就更好了?!?/p>
大三伊始,我有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并且還是?;ㄒ幻?。這個我不知道是誰評的,但她說她是,我也樂于接受。這年月,買支牙膏還得挑中國牙防組鑒定的商標呢,找個帶校花名頭的女朋友多有面子啊。
依我的身世,本來不適合在大學戀愛。但是堂哥蘇寧勸告我,不談戀愛的大學是不完整的。我問他為什么?他說,大學時代的戀愛在于,二人既可以如饑似渴地搶吃一碗方便面,飯畢,又可以AA制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喝湯。這是大學里不可多得的恩愛奇觀。
“畢業(yè)之后截然不同,”他說,“畢業(yè)后的戀愛在于,二人既可以如饑似渴地躺在一張床上,事畢,又可以AA制一般你擦你的我擦我的身體。”
“社會是大學戀情的窠臼,屆時,一切都將變得機械而庸俗?!?/p>
堂哥蘇寧是過來人,認識幾個上流社會的朋友,說話頗有大師風范。
我就讀西安,一所全國知名政法大學,法學專業(yè),成績是1/233。十個月之后即將畢業(yè),屆時,我將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
災難就發(fā)生在這一刻,一天之內,我先后失去了角膜和女友。先是前往D市參加全國辯論賽,篝火晚會時隱形忘了摘,導致和角膜熔為一體。然后她打電話告訴我:“蘇醒,我不能去做你的陪護,我后天有一個面試,一個法國公司急聘一個雙語秘書?!?/p>
我早有預感,那是一個生產頂級皮包的法國公司,聘她那位Boss的小姨子的表舅叫做路易,路易威登的路易。她告訴我,那位Boss對她純正的發(fā)音贊不絕口,聲稱這個秘書職位只為她而保留。聽得出,她生怕我誤解,不然怎么會把“聘用”二字強調得那么富有倫理?
我知道,法國佬對她“純正的發(fā)音”贊不絕口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性較小——法國佬是東北人的后裔。第二種可能性較大——她一定是用巴黎話叫床了。
我說:“你不用把‘聘用’二字咬得那么富有倫理,我知道你被人‘姘用’了?!?/p>
女友笑了:“你不能對秘書這一稱謂缺乏尊重嘛。”
我也笑了:“一,我從來都畢恭畢敬地叫你‘秘書’而沒喊‘小蜜’或是別的。二,我從來沒有對你缺乏尊重。三,我從來不會因為小姐是妓女的代名詞就缺乏尊重地管小姐叫妓女!”
掛了電話,我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