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寫完存盤的時候,我給它起名叫Kickoff2000。
老李
春天到了。
每天走出家門,一股溫熱的曖昧氣息撲面而來,讓人蠢蠢欲動。一條每天都會經過的路邊樹木新芽迸發(fā),遠遠望去一片嫩綠的煙霧。這時候的你可以穿上襯衫西裝,享受那種些許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透進來的感覺。要知道,在這個城市可以從容自在地穿西裝的日子一年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天而已。
那天老李西裝革履地來到我們辦公室,原來他們要在附近辦一場客戶活動。雖然居住在同一個城市,但我們倆見面的機會其實不多。大家都是奔三的男人,每人手上都有一攤整日需要去忙活的爛事兒。我們倆在會議室坐著聊了一會兒,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大好春色,我突發(fā)奇想說一起去學車怎么樣,沒想到一直看起來挺謹慎的老李一口贊成。
于是,在一個周末,我們跑到這個城市駕校扎堆的一個廢舊機場找到一個臉上寫滿了算計和滄桑的中年女人,她跣著二郎腿端坐在一個籃球場大小的院子里嗑瓜子曬太陽。
“能不能拿照?當然能拿照。從我這里出去的沒有不能拿照的。我們這里車多,都是老師傅?!闭f完她吐出一個瓜子殼。
過了一會兒,她麾下的老師傅開著幾輛破破爛爛的富康轎車回來了,從里面鉆出一堆灰頭土臉的學員。
四周看了看,所謂的駕校也大都如此。我和老李裝模作樣地討價還價一番,順利地被這個姓王的女老板收入囊中,一起被俘虜的還有老李的一個同事,阿黃。
易子
我是從這一年才開始關注起地里的油菜花的。
時值四月,城市郊區(qū)以及更遠一點的農村菜地里,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仿佛一夜之間突然被涂抹到原來灰頭土臉的平原和山坡,它們帶著不容置疑的飽滿色彩和氣勢壓得你的眼睛無法順利睜開,它們綻放得非常張牙舞爪,它們配上晴朗的天空或者傍晚的霧靄像是一幅幅印象派的油畫。
離開這個城市不久有一大片山區(qū),翻過幾個山頭你會見到一大片漂亮的谷地。在一大片黃澄澄的油菜花中間,有一條對比之下顯得更烏黑的柏油路。時值正午,路上人煙稀少,一輛破破爛爛的富康車從幾朵飄落路面的油菜花上掠過,駛向遠方。駕駛座的車窗沒關,里面有一副緊張的眼鏡在反光。
那是老李。
坐在老李旁邊的是剛剛酒足飯飽的師傅,他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呵斥老李的技術動作以免自己呼呼睡去。坐在后面的有三個人,阿黃、我,還有易子。
見到也來這個駕校報名的易子時,我覺得面熟。旁邊胖胖的阿黃慫恿我:“哎,去問問去問問,是熟人的話正好我們四個人一輛車,旅途不寂寞啊,哈哈。”
我上前攀談了一番,這個漂亮少婦還真是我初中的同校同學。在我少年懵懂的記憶中,作為省級歌舞團著名演員女兒的她,每當學校開晚會的時候就會到舞臺上跳那個萬變不離其宗的迪斯科,其曼妙身姿我銘記至今。
阿黃
后座因為坐了三個成年人而有些擁擠。我坐在阿黃和易子之間,兩人的交談橫跨我而交錯來往。阿黃使勁兒想使話題附著在易子身上不被轉移,易子的應答有一搭沒一搭但滴水不漏。和我差不多年紀的易子,應該也是感情路上的一匹老馬了吧,后來她說現在音樂學院教書,老公在外面做生意。
阿黃終于疲憊地開始看外面的風景了。
坐在我旁邊的易子,頭靠在顛簸的車廂上一晃一晃,一只手拉著旁邊的把手,眼睛慵懶地看著外面的菜花。
“你還記得你當年跳的迪斯科嗎?”我問她。
“你還記得?。俊币鬃有α?,“咳,老啦?!?/p>
“嗯,就記得你好像總是穿一條藍色的燈芯絨牛仔褲。”
易子轉過頭來:“我都快忘啦,哎,當年我是不是你們的夢中情人?。俊?/p>
車廂里一下子挺安靜,連師傅都停止了呵斥。
我有點尷尬,說:“那時我的夢中情人是《血疑》里的幸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