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是小公司的好處，”老烽和我再次在海利咖啡廳喝茶的時候說，“沒有那么多煩人的手續(xù)?！?/p>

“這個項目已經(jīng)拖了好久了，”他又說，“其實到現(xiàn)在也并不是那么急著要做。”他含意深遠地看了我一眼。

我喝了一口茶，笑著問他：“給你供貨那家代理的價格還不錯吧？”

老烽也笑了，喝了一口他的咖啡。

看著面容蒼老的老烽，我有點走神。不知道幾年之后自己是否也會像他這樣看什么都很疲倦。

后來和老烽還聊了很多，老烽提到他們手頭有不少其他行業(yè)的項目在做，如果價格合適他愿意都拿到我這里來。

我對他的友善表示感謝，告訴他在思科如果伸手摘別人樹上的果子后果是很嚴重的。老烽哈哈大笑，接著又是一副不說也罷的表情。

我想我明白他想說什么，做了這么些年的工程師也知道某些忘我收割的農(nóng)夫會一不留神把農(nóng)具伸得太遠。當時的我認為，那些偷來的果子并不好吃，尤其對于我這樣一個剛剛蛻皮周身還很柔軟的新手來說。

朱總

下雨了。

一開始是小雨，一絲一絲掛在窗戶上，像是蜘蛛結的網(wǎng)。接著雨點慢慢變大，窗玻璃上的蛛絲也漸漸凝結變粗，最終滑落而下形成股股細流。

空氣里開始出現(xiàn)泥土的氣味，四周充滿雨點敲打各種東西的聲音：樹葉、窗臺、水泥地面、路邊的水洼、室外的防雨篷，各種聲音由小變大漸漸紛雜，你慢慢聽不出它們來自哪里了，只覺得嘩嘩一片。到處匯聚奔涌的水流也漸漸由濁變清，周圍被一點一點洗干凈了。

本來計劃在周末帶兒子出去游玩的我們被突如其來的雨困在家里，我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若有所思。朱總安頓好大失所望而哭鬧不已的兒子，走過來站在我旁邊。

“我喜歡下雨?！蔽覜]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不喜歡?！敝炜倗@了口氣伸出頭去看外面的一片汪洋。

“下雨就不用洗車了?！?/p>

“你本來就很少洗車?！?/p>

其實，我喜歡下雨的原因是它洗干凈了周圍，一場大雨往往讓平日灰頭土臉的城市暫時變得神清氣爽，路邊的樹葉都更綠了一些。

“你的單子做得怎么樣了？”朱總笑著問。

“零?！?/p>

“兒子又長了兩顆牙?！敝炜傉f。

“咳，兒子比我有出息。我看我就快掉牙了。”

朱總笑得挺開心，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還好，頭發(fā)還健在?！?/p>

“頭發(fā)是要有單子進來才開始掉的，至少他們是這么說的，”我說，“一般銷售是幾十萬一根頭發(fā)，老板級別的估計是一千萬一根吧?！?/p>

林總

接下來小勝他們的項目進入走流程階段，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不久后我安排小勝和其他幾個客戶一起進京參加思科一年一度的Networker大會，我也陪同前往。

思科的這個Networker名字起得挺好，透著含蓄和低調(diào)。本來嘛，大家也不過都是寄居在大大小小Net上的Worker而已，沒必要把自己的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弄得又是“IT”又是“精英”的神乎其神。

趁他們開會的時候，我再次拜訪了林總和他的技術總監(jiān)。林總還是如笑面菩薩一般端坐在他的豪華辦公室里，他的技術總監(jiān)還是不冷不熱地保持著客氣。如我先前的預感，那個聳人聽聞的大項目據(jù)他們說現(xiàn)在還在評估階段，何時啟動是個未知數(shù)。林總說公司現(xiàn)在上上下下正忙著再融資，有關固定資產(chǎn)投資的事情都會被暫時押后，讓我和下面具體的技術人員保持密切聯(lián)系。

我心里涼了一截，又快速盤算了一遍其他可能項目的數(shù)字。如果這張單沒戲，其他的項目再怎么樂觀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出來以后給老包打了個電話。老包正在一個喧鬧的地方，得知此事他好像并不意外，告訴我說：“兄弟，有些事兒不能急，是得慢慢來?！?/p>

回到酒店一個人發(fā)呆的時候老馮的電話來了，得知我正在北京他挺高興，說將要和我搭檔的工程師阿銘也在北京，我們可以約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