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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茶馬”路(7)

康巴 作者:達真


“哎,都是起五更睡半夜的窮人,就不說兩家話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摸黑吃完夜飯,鄭云龍就看見楊大爺和梁大伯就像打霜的茄子靠在潮濕的土墻根下疲憊不語,背靠的土墻其實就是篾笆上糊了一層混有草節(jié)的黃泥,天長日久后許多地方早已脫落,山風呼呼地往里灌。楊大爺用瘦骨嶙峋的手正撓著干癟的大腿上被臭蟲咬的紅疙瘩,撓了一陣他便在纏著的頭帕里摸索,會意地對梁大伯說:“伙計,抽兩口?!?/p>

鄭云龍尋思他們是要抽鴉片。只見楊大爺從屁股下的草墊子上抽出一把谷草,點燃后將灰燼和上鴉片膏,倆人便你一口我一口地抽起來。楊大爺無意中發(fā)現(xiàn)鄭云龍好奇地打量他倆,舉起煙桿示意來一口,鄭云龍搖搖頭。楊大爺說:“哎,老了,不中用了,困乏了就用這個來治治幾十年壓傷了的老骨頭。”那無助的眼光,像在對鄭云龍說又像在對自己說,蠟黃的臉像曬焉的茄子,皺巴巴的。

深山的夜靜得連蟬的叫聲也透出凄涼,山間不時傳來猛獸的怪叫,嚇得玉珍直往云龍懷里鉆,濕潤的被子發(fā)出油亮的光,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涼,刺鼻而污濁的空氣讓素來愛干凈的玉珍厭惡地把被子推在一邊,這樣一來,山蚊子叮咬得她渾身是疙瘩,癢得玉珍似睡非睡。到了下半夜,突然電閃雷鳴,漂潑的大雨打得谷草蓋的棚子炒豆子般直響,霎時,又一陣驚雷像從身上滾過一樣,棚頂很快漏起了雨,冷冰冰地滴在他倆身上。當鄭云龍第一次用身體伏在她身上為她遮雨時,驚嚇和煩惱漸漸被她身體貼來的美妙所取代,他受夠了倆人在錢家躲躲閃閃的親熱,特別是割下錢清財?shù)念^顱的那一瞬間的驚嚇和快感在眼下的遠離中變得模糊,他用突如其來的激情擁抱她撫摸她,起初她勉強推辭,對他耳語道:“別人會聽見的?!彼麉s說:“受氣的日子結(jié)束了?!彼麎阂忠丫玫挠鸨患で辄c燃,那一刻,大山作證,山雨、蚊子和臭蟲被他們的愛嚇跑了。鄭云龍唯一記得的是在愛達到高潮的同時,他咬住牙對她說:“今后不管怎樣,我一定不讓你在擔驚受怕中過日子。”而她,一直不敢出聲,快樂地用牙在他的右肩上留下了永恒的愛,作為他帶入墳?zāi)沟奈ㄒ患o念。

迷糊中醒來時玉珍的腳上的血泡果真一夜間干巴了,她的臉上少了些愁容。天剛蒙蒙亮背夫們隨著伍大哥“走起”的吆喝聲再次出發(fā)。小滿金是第一次跟著父親上路的,他背起三十八斤重的兩包茶,佝僂著身子走在最后面,瞧見小滿金蹣跚的步子玉珍就對云龍說:“小滿金真可憐,別說背茶包,他的大頭都快要把他壓垮了,去幫幫他,別管我,我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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