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瞪眼：“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讓市里把你攝下來，你這飯碗還想不想保？女孩子，瘋瘋癲癲干什么！”

唐詩不怕，漂亮的女孩子總有些優(yōu)越感的。她嚴肅地說：“那我下班了去總行吧？喂，丁鳳鳴，你去不去？”

丁鳳鳴不好說去，也不好說不去，就轉(zhuǎn)移話題說：“不到山窮水盡，吃了豹子膽他們也不敢的。原來只曉得農(nóng)民苦，現(xiàn)在才曉得老師居然和農(nóng)民一樣苦。我就不明白，我們的領(lǐng)導(dǎo)怎么啦？我們的國家怎么啦？”

大家一時無語。秦明月就說：“小丁看問題就深刻多了。國家大事我們管不了，我倒是擔心我們廠，只怕又要出血了。”

唐詩說：“廠長高人，早躲得沒影了?！?/p>

秦明月是真生氣了，又瞪眼：“胡說，廠長躲誰？廠長出去收賬了。廠長為了我們廠，真是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年都過不好，你倒還說冤枉話?！?/p>

唐詩又嬉皮笑臉，模仿主任的腔調(diào)：“胡說，我真的是胡說！收賬好啊，不收賬年終獎哪里來？”

電話突然劇烈地響起來，秦明月猶豫了一下，說：“小丁，你接?！?/p>

丁鳳鳴接起電話，里面一個男的口氣很大，說：“找馬千里?！?/p>

丁鳳鳴問：“請問你是？”

對方說：“我是市長的秘書?！?/p>

丁鳳鳴對秦明月做了個“1”的手勢，說：“馬廠長出差了，要不您直接和他聯(lián)系？知道他的手機號嗎？”

對方說：“聯(lián)系過了，手機沒開。他上哪兒出差？有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

丁鳳鳴說：“沒有。”

對方問：“你是誰？”

丁鳳鳴答：“我是辦公室的秘書?！?/p>

對方似乎有些不滿，說：“請秦主任聽電話?！?/p>

丁鳳鳴便把電話交給秦明月。他嗯嗯啊啊一陣，放下電話時額頭上竟然出了一層細汗，說：“不好辦了，我上哪兒找廠長去？”

唐詩看他一臉緊張，不以為然：“找不著就不找唄，還能把你紅燒了？”

秦明月不接話，一陣風地找領(lǐng)導(dǎo)匯報去了。

他一走，唐詩就急不可耐，說：“我去偵察情況?！备吒脫舻匕宓穆曇羧绶疟夼冢Ｑ坶g便遠去了。

趁辦公室沒人，丁鳳鳴就撥打省城電視臺的新聞報料電話，剛說幾句，對方就說早知道了，記者在路上，估計快到了。又撥打南方一家以敢說真話而著稱的大報駐本省記者站的電話，對方驚喜莫名，反復(fù)問丁鳳鳴的聯(lián)系方式，說要給報料費。他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要什么報料費，很堅決地就把電話給掛上了。打完電話，他叉了腰在辦公室來回走動，心里涌起一股快意，忍不住又給小玉打電話，敘說自己的英勇舉動。小玉在那邊聽得笑靨如花，連聲叫好。

好一會，唐詩進來，一臉的憤慨，說：“市政府的那幫人真不是玩意兒，居然動用了警察。人家只不過討要幾塊錢工資，犯得上用專政手段？不過老師們真是好樣的，迅速打出一條橫幅，上面寫了一行朱紅大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倒把警察給鎮(zhèn)住了，生怕鬧出人命?！?/p>

丁鳳鳴說：“你曉得為什么？因為記者快到了。官兒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記者來曝光。一曝光，那前程多半是個卵彈琴了?！?/p>

唐詩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他，說：“你干的？”

丁鳳鳴本不想承認，卻管不住嘴巴：“就打了個電話。這事也不能曝光，一曝光我的前程也是個……”

方覺不妥，唐詩接嘴：“卵彈琴了?！庇终f，“同事這么久，今天你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