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gè)文章就做得太大了,呵,幾乎不亞于一場戰(zhàn)爭了。戴先生就問你一件事,有沒有代價(jià)不高,卻能短期奏效的辦法。”
“有?。 ?/p>
“那你說!”
“我這算不算立功?”
“算的!”
“那對我的刺殺懸紅?”
“戴先生說過,從今日起一筆勾銷!”
“真的?!”
“真的!不過,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不然,取消了的事,再出現(xiàn),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辦法就是我剛才說的劣幣驅(qū)逐良幣,以彼之矛攻其之盾,我說段歷史吧,清咸豐八年,二月初五,咸豐帝出巡,過廣通寺。一旗人貴勛突攔駕哭訴,‘求主開恩,立停大錢’。何謂大錢,三四十錢重的銅,鑄為制錢狀,上鑄當(dāng)百、當(dāng)千,以充抵百文、千文制錢。到收稅時(shí),卻拒收大錢,只要制錢及白銀。自鑄其假,滿清焉能不敗?”
“你是說……”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季行云疲憊地抿了抿嘴,這一席話,可真是說得他口干舌燥。
“好,鑒于你的誠意?!碧厥灌嵵仄涫碌卣f,“我現(xiàn)在正式代表戴先生宣布,對你的暗殺懸紅正式取消了!”
“謝謝!謝謝!”季行云心內(nèi)懸著的石頭頓時(shí)落回了原處。
“不過,你先看看這個(gè)!”
特使說著,又從窗縫中塞入了兩張紙。
季行云接過一看,如見了鬼一般,目光發(fā)直,臉色驟然變得僵硬,手心、額頭、面頰兀自冒汗不止,半天不吭一聲。
“你好自為之吧!”
特使丟下這句話,就乘車絕塵而去了。
良久,季行云才丟下萬千思緒,掏出手絹去擦流到鼻尖的汗珠,突然,他感覺心臟一陣酸麻,手亦僵在了半空中。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季行云腦中閃過了一個(gè)場景:特使最后雙手并用塞入紙張時(shí),卻戴上了一雙皮手套。
莫非這紙上有……
季行云是無力,亦無時(shí)間再想,他的呼吸是越來越困難,眨眼間工夫,便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道奇車沿著大西路,一路疾馳,終于趕在英租界宵禁之前,通過了滬西大西路與英租界靜安寺交界的哨卡。
車入英租界,非但未減速,反如脫韁之馬,無拘無束了起來。
約十分鐘之后,車??吭谛∩扯嚷?8弄的一家私人診所門口,車剛停穩(wěn),一個(gè)女人就跳下了車,沖到診所門口,猛拉門鈴,直至診所醫(yī)生打開門上小孔,方才住了手。
“怎么是你?”診所醫(yī)生訝然,警惕地借小孔觀察了四周之后,神情突變嚴(yán)肅,“不到約定時(shí)間,你是不能來這里的,趕緊給我走人!”
女人神色焦慮不安,低聲疾喝,“我沒時(shí)間同你廢話,有人氰化鉀中毒,趕緊隨我來!”
“???我馬上來!”
診所醫(yī)生轉(zhuǎn)身戴上口罩、橡膠手套,抓起急診箱,開門而出,跟在前引路的女人身后,一溜小跑沖到道奇車后座,一名年輕男子,呼吸已極度困難了,他動(dòng)手一翻男子的眼皮,瞳孔都快散了,大驚,“怎么才送來??!氰化鉀是從口腔進(jìn)入,還是皮膚接觸的?”
女人雖神情焦慮,但人還算鎮(zhèn)靜,肯定地回答,“是皮膚接觸?!?/p>
“那就還有救!”診所醫(yī)生說完,趕緊打開急診箱,抓起一大團(tuán)藥用棉,用力撬開男子牙關(guān),往男子嘴中塞了進(jìn)去。這是催吐的辦法,只能救急不能救命。催吐完畢,就必須強(qiáng)制給男子吸入亞硝酸戊酯,再靜脈注射亞甲蘭,方能脫險(xiǎn)。亞硝酸戊酯,診所有現(xiàn)成的,但亞甲蘭這種治療氰化鉀的特效藥,只有大醫(yī)院才會配備,平常私人診所是不會配備這種藥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