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雨璇冷眼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大鐘。

時針已經(jīng)靜悄悄地指向了五點。也就是說，他們九個人又談了四個鐘頭，雙方都沒有探到對方的底。這個僵局不打破，再談下去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她又看了一眼由甲，這個女人比她想象中還難對付，軟硬不吃，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今天的談判就到這兒吧，”蔣雨璇臉上仍然面無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緒，“由總、唐總，以及其他兩位，你們今晚再好好商量一下。說實話，我個人覺得今天你們的表現(xiàn)不是很有誠意，所以我希望明天能看到實質(zhì)性的進展。如果仍然不降價，就不用過來了，直接買機票回北京吧！我們的合作也要再考慮了?！?/p>

唐帥心里咯噔一聲響，腦海中馬上想到的是姚祖山臨行前的那句話，“這個項目可以虧，但絕不能丟，這是我的底線?！?/p>

“蔣總，您誤會了……”唐帥剛開了個頭，由甲已經(jīng)把話題搶了過去：

“是的，蔣總，您誤會了，我們是非常有誠意過來談合作，公司在這個項目上投入的人力物力您也看到了。如果僅僅因為不降價就被如此誤解，我們心里也有些委屈。我們?yōu)槭裁慈绱藞猿植唤祪r，理由之前也說過，確實沒有降價空間，從一開始報價就非常實在。很遺憾雙方談判陷入了如此僵局，對此我們感到抱歉。我想我們肯定有不當之處，還請蔣總看在無心之錯上給予諒解?！?/p>

唐帥已經(jīng)不敢再去看蔣雨璇的表情。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高原和陳輝。這兩個下屬臉色比他更難看，有些泛青。

“由總，不用現(xiàn)在給我們答復(fù)。你們晚上還可以再考慮考慮，明天上午有個結(jié)果就行。愿意降價，我們繼續(xù)往下談；不愿意降價，就不麻煩你們過來了?！?/p>

蔣雨璇說完，站起了身，朝唐帥幾人點點頭，離席而去。她手下的四個處長也紛紛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跟隨出去。

“我們也走吧！”由甲看了一眼三個同伴，輕聲說道。

四個人開始默默收拾桌上的手提電腦和筆記本，這個時候沒有人有心情說話。從銀行大廈一路走回酒店，每個人都耷拉著腦袋，神色凝重。

高原和陳輝回到自己的房間。唐帥請由甲去他的房間。剛一關(guān)上門，唐帥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由甲，你打算明天怎么辦？”

“買機票，回北京?！庇杉纵p輕吐出的六個字，嚇了唐帥一大跳。

“你不記得老板的那句話了？項目可以虧，但絕不能丟，這是他的底線?！?/p>

“丟不了，你放心?！庇杉兹匀灰桓陛p描淡寫的樣子，讓唐帥很看不慣。

“憑什么？”

“這是他們談判的伎倆，就是想探我們的底線?！?/p>

“如果不是呢？”

“沒有如果?！?/p>

唐帥被回得啞口無言，這個女人實在太囂張了。他怕這樣下去兩個人會吵起來，連忙起身去泡茶，借以平復(fù)自己的情緒。唐帥對喝茶沒啥要求，直接用酒店提供的茶葉包，遞了一杯給由甲，“將就喝吧！”

由甲道了一聲謝：“我有一點不明白，之前蔣總說要直接跟老板溝通，你為什么不給她電話？”

“當然不能給?！庇杉状盗舜当拥牟枞~泡沫，輕輕抿了一口，“好燙??！”

“他們倆溝通，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啊?！?/p>

“錯?！庇杉捉K于放下杯子，正視唐帥，“這個時候讓老板出場，我們就是送他去坐火山口，他沒得選擇，只有一條死路，那就是降價！更糟糕的是，你讓老板降多少合適，50萬？100萬？200萬？我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線，老板更不知道。你覺得他降到多少，蔣雨璇會滿意？”

“如果項目真丟了，由甲，我們倆都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唐帥，你相信我吧！不會丟。即使今天我們跟他們吵得面紅耳赤，這個項目都丟不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們還有退路，這個退路就是老板。他可以把所有責(zé)任都推到我們倆身上。明天我們回北京，他后天可以再派人來，談判仍然可以繼續(xù)。但是老板沒有退路，他是這次談判的最高領(lǐng)導(dǎo)。如果我們把他推到前面來，他不降價就真的會玩完?！?/p>

唐帥已經(jīng)有些心動，但仍然不踏實。

“由甲，我們都已經(jīng)很盡力了。這個項目我們先求穩(wěn)，再求好，就沒有風(fēng)險了?！?/p>

“是，你說得對。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項目，我不會這么孤注一擲地去做。只是我一想到，我們在前方降10萬，這個市場就丟了1000萬；我們降100萬，1個億的市場就不見了。唐帥，”由甲雙眼定睛看著他，“在1個億的市場面前，我一個由甲算什么？十個由甲都可以犧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