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銀行，項目進展怎么樣了？”兩人邊等著上菜，邊閑聊。

“不錯，需求調(diào)研已經(jīng)結(jié)束，時間還有所提前?！?/p>

“好啊！”

“這個項目要在全國推廣起來，你們的業(yè)績肯定翻番了。”

“今年能收到一部分款，最主要是明年了?！?/p>

唐帥突然想起了花：“最近，有喜事？”

由甲沒明白，話題怎么突然轉(zhuǎn)了：“什么？”

“看你笑若桃花，肯定有喜事了?！?/p>

“你指的是花？”由甲終于反應過來?！叭思叶颊f，‘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歹我正值青春年華，貌美如花，有男士追求很正常。想當年，我也是公司的九朵金花之一，追求我的人沒有一個排，也有一個班啊！”

真正接觸由甲，唐帥發(fā)現(xiàn)她有一個優(yōu)點，沒有一般女人的小肚雞腸，不會斤斤計較，為人比較豪爽，有時也很幽默。兩人都笑了起來。

烤魚很快上桌。用草魚做的，將近兩斤。上面又加了點土豆片和青菜。這是一家重慶烤魚坊，所以帶了點麻椒。味道很正宗，烤得不錯，魚肉很嫩。兩人要了一瓶啤酒，吃得熱火朝天。

唐帥喜歡吃魚。這是他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因為全家人都愛吃魚。他有時候也感嘆，這魚都吃了三十多年，怎么永遠都吃不膩呢？怪事。再往深處想，明白了，自己其實是一個念舊的人。他對于以前的人和物，總有一種無法割舍的感情，這輩子可能沒辦法改了。比如吃魚，比如女人。

“對了，問你一個問題?！碧茙浛粗杉?，“前兩天，一個朋友托我，他想做個調(diào)查?！?/p>

“什么方面？”

“嗯，”他想了想措辭，“婚姻與感情吧！”

由甲抬頭看了看他，唐帥有種本能的心虛：“怎么了？有問題嗎？”

“那編輯是男是女？”

“由甲，才要你回答一個問題。你倒好，問題比我還多?！?/p>

“行吧，說，什么問題？”

“你遇見你的老情人，這個時候，兩人均已結(jié)婚，你會怎么想？”

由甲皺了皺眉頭：“我沒這樣的體會?！?/p>

“假如碰到了呢？”

“你找別人去問吧！”由甲吃了一口菜，不愿意回答。“我又沒結(jié)婚，也沒老情人，你叫我怎么回答？”

“我說了，是假設。不就是一個問題嗎，你不回答，反倒像有這么回事?！碧茙浭沽思⒎?，他現(xiàn)在急于得到女人的回答，以此來判斷許抒的內(nèi)心想法。

由甲果然上當了：“讓我想想?！?/p>

唐帥笑了笑，不再打擾她。

“如果曾經(jīng)投入過感情，就一定痛過，現(xiàn)在好不容易已經(jīng)平靜，不希望再陷入。所以，我會盡量避免碰到，只會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這個最好也不要讓他知道。如果真碰上了，那就看一眼吧！過得比自己好就行。既然以前不能在一起，那么時隔多年，又能改變什么呢？回憶里的往往比較美！”

話雖是由甲說的，但聽到唐帥的耳里，卻像是許抒在對著自己輕輕述說一樣，心里涌出陣陣暖意，慢慢流淌。

“還會有感覺嗎？”

“女人，都比較感性，也比較長情，一般不會忘記。不過，你聽過一句話嗎，‘人生若只如初見’?！?/p>

唐帥搖搖頭：“我對語文不感冒，別跟我念詩?！?/p>

“意思是說，與意中人相處，最好是在剛剛認識的時候，會非常甜蜜、溫馨，也很深情和快樂?！?/p>

“這話聽得，怎么有些怨恨，意思是以后不要見面嘍！”

由甲看了一眼唐帥，感嘆道：“你真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男人。這句詩確實是勸告女人，男人很薄情，并且容易變心?！?/p>

唐帥笑而不答。

“你有不同意見？”

“照你這么說，中國古代那些為了女人，連江山都不顧的君王，都是假的啦？”

“有嗎？全世界，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個溫莎公爵。結(jié)果，這個男人騙了所有的人，他真正退位的原因是叛國罪被逼下臺，女人只是一個幌子?！?/p>

“我不同意，”唐帥搖搖頭，“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無論他平凡、富貴或叱咤風云，或多或少都擺脫不了‘情’。 再偉大的人，他都有感情上的弱點，他可以控制一切的人和事，但想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難如登天。這是人性基因的設定，基因的監(jiān)獄，任何人無法逃脫的監(jiān)獄。人性可以被壓制，但不可能消除?！?/p>

這回輪到由甲，笑而不答：“有例子嗎？”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碧茙浻悬c急了，“不說平民老百姓，只說那些叱咤風云的君王吧！秦始皇和阿房、項羽和虞姬、呂布和貂蟬、唐明皇和楊貴妃、漢武帝金屋藏嬌、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這是古代的歷史人物。近代呢，光清朝這一個朝代，就出了好幾個情種，皇太極和順治，都是因為失去所愛的女人，郁郁而終。劉備口中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結(jié)果呢，娶到孫權(quán)妹子，不一樣如膠似漆，對政事也很少過問了?！?/p>

看著唐帥一口氣說出這么多的典故，由甲瞪大眼睛，連連搖頭：“你是男人嗎？如果不看你人，光聽這番話，人家肯定以為是女人說的，電視劇看多了吧！”說完呵呵直樂。

“你太悲觀了?！碧茙洆u搖頭。

“你說任何人都無法完全控制感情，對嗎？”

“是。”

“那和尚呢？”由甲歪著腦袋，一臉得意的笑。

唐帥想了想，啞然失笑：“還真被你點到死穴了?！?/p>

由甲像個孩子打了勝仗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唐帥給花店打了個電話，用信用卡刷了兩個月的錢。要求對方每周一上午10點，送一束花到指定的地方。不落名不寄卡片，以無名氏的方式送?；ㄊ屈S玫瑰，許抒最喜歡的一種。

回家的路上，唐帥還在琢磨由甲的話。

從人性上講，任何人都是情感動物，或多或少都擺脫不了情，這是人的本性，無法從根本上消除。然而，從佛家講，學佛之人絕七情六欲，應做到心如止水。人性和佛教，這兩者對待感情的看法，好像是完全對立的，那究竟誰對誰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