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兒,你懂個六!” 許爺一句話就把高揚徹底給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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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的六年里高揚不知道被請過多少次家長。高揚他爸是出了名兒的好脾氣,怎么著都不會動手打他,而他媽除了嘮叨他以外也不能拿他怎么著,于是高揚從小就開始了近乎無休止地闖禍——當然,那時候闖下的都是小禍,跟后來他干的那些事兒根本就比不了。
那會兒我們仨都在K中所屬的附小里念書,我和高揚在四班,夏天在隔壁的五班。我是我們仨里面兒成績最好的,而且在班上也一直數(shù)一數(shù)二。小學嗎,功課簡單至極,稍微下點兒工夫成績就能冒尖兒,只不過那個年齡段的孩子大部分都比較貪玩兒罷了。
我在學校里也并非就不淘氣,畢竟我跟著高揚和夏天——一個是全年級出名兒的小玩鬧,一個是全年級出名兒的野丫頭。我跟著他倆去扎那些我們看不順眼的老師的自行車車胎,劃教室的玻璃或是逃課去樓頂?shù)奶炫_上玩兒……但我很少被抓,我平常比較低調(diào),不如高揚、夏天那般囂張,再加上成績一直就不錯,老師多少會有些偏袒,即便犯了錯兒被抓到也一般不會被通報家長。
可高揚就不一樣了,高揚淘氣得讓所有老師提起他來就搖頭加嘆息。上課接下茬兒是高揚那會兒的強項(那時候的高揚倍兒能貧,可后來上了初中他的話一下子就少了,估計都是那時候給說干凈了),往往一句下茬兒能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還能把老師弄得說不出話來。
K中在北京的眾多中學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它所屬的附小當然就更沒名兒了。但我們這小學有個比較誘人的地方:就是當我們從這里畢業(yè)以后可以直升K中,雖說K中也不是什么重點吧,但起碼每年還能有那么十多個爭氣的孩子考上重點高中。而我們的父母正是抱著一種“我們就會是那十來個爭氣的孩子中的一個”的心理把我們送進了這所小學,同時也省去了將來找初中的麻煩。
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帶我們的班主任是個漂亮的小姑娘,那樣子頂多也就是剛從師范學校畢業(yè)個一兩年。她教語文,可她除了會讓我們一人一段兒地念課文以外幾乎再不會教點兒別的什么。并且她手里還總事兒事兒地拎著個鐵教鞭,經(jīng)常會打上課說話的孩子。那時候我們小,沒“體罰”的概念(要不然肯定早告她了),我們普遍都害怕那鐵教鞭,唯獨高揚不怕,非但不怕,高揚甚至還以被鐵教鞭打了為榮——因為別的孩子被打以后往往會忍不住掉下幾滴小眼淚,可高揚挨打的時候從來都是微笑,甚至那笑容里對小班主任還有那么點兒挑釁。
二年級的一次期中考試我和高揚同時拿了全班第一,只不過我正數(shù)他倒數(shù)。結(jié)果因為我的那個第一,高揚打了他小學里的“第一場架”。
成績公布的那天,一個小姑娘走到我跟前兒,趾高氣昂,用命令般的語氣對我說:“下次考試你不許考第一了!下次我要當?shù)谝弧!?/p>
這個小姑娘叫“末末”。若干年后當她長成了大姑娘,和別人介紹自己時總會這么說:“我叫末末,不是‘茉莉’的‘茉’,是‘末日’的‘末’?!憋@得特別牛似的??僧敃r的她就是個梳著倆小辮的小丫頭片子,于是我抬頭看著她,大聲問:“憑他媽的什么啊!”上了小學二年級后我已經(jīng)敢說“他媽的”這個詞兒了,當我發(fā)現(xiàn)我媽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騙我不許說臟話后,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和你最親的人同樣也會騙你,只不過并不帶有惡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