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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損人利己(5)

耍聰明的中國人 作者:石之軒


對于陌生人,占便宜--不論占的便宜大小,它是一種象征,是一個彩頭,占便宜在實質(zhì)上是一種損人利己,占便宜的心理動因也和損人利己毫無二致,讓自己占便宜,讓別人吃虧,在這個過程里完成損人利己的目標。

仔細觀察探究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占便宜涵蓋的領(lǐng)域非常廣泛,絕不僅僅只在與錢財有關(guān)的領(lǐng)域,它涵蓋了人際交往的所有領(lǐng)域。民國年間,陜西才子牛兆廉,人稱牛才子,名氣非常大,大雪天趕往西安城時,路遇另一個當?shù)孛?,綽號叫“豆面饃”的,兩人相見后互道仰慕,然后說著話兒一起趕路。沒走多遠,豆面饃要上廁所,身穿大衣不方便,就將大衣脫下來請牛才子暫且拿著,可豆面饃心存不良,他上完了廁所,并不從牛才子手中取回大衣,假裝忘了這件事,大踏步地前行,還回頭招呼牛才子走快一點。此時豆面饃心中很得意:“什么牛才子,何才之有?這不現(xiàn)在正替我拿著大衣,做了一回我的小跟班。”在這件事上,豆面饃顯然認為自己占了大大的便宜。

《阿Q正傳》里,從城里歸來的阿Q給未莊的人講城里革命黨的情況,講得唾沫橫飛。“你們可看見過殺頭嗎?好看好看,殺革命黨?!卑講著講著,舉起手掌當做砍刀,向聽得出神的王胡的后腦勺砍了下去,把王胡嚇得急忙縮頭,十分的狼狽。這在阿Q看來,也是很占便宜的事情了。

現(xiàn)實中比較厲害精明的聰明人,因事與別人交涉時,尖牙利齒地指責對方,挖苦對方,而對方由于愚笨,沒能迅速作出適當?shù)姆磽艋蛘叻磻?yīng),聰明人便會洋洋得意,認為自己占了便宜。也有故意捉弄人,讓別人受窘狼狽來占便宜的,林林總總,花樣繁多。

男子在與女性交往中,說了些猥褻的話,做了些猥褻的事,而對方竟然沒有或沒能拒絕,男方這就認為自己占便宜了,會竊喜不已。當然,這女性不能是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他才會覺得這是占便宜,因為所謂的便宜,都是針對外人的,自己人占自己人的便宜,那是笑話了。而有些女性也很聰明,她們針對男人這種心理,舍著被占些小便宜,憑此騙吃騙喝騙玩,大把大把地花他的鈔票。她們這樣做心中也暗暗得意,覺得這樣也占了好大的便宜。

現(xiàn)實里很多損人利己的事,損人也有限,利己也不大,這類事基本都是受愛占便宜的心理驅(qū)動而為的,那些與人交往時愛瞪著眼睛,總想說幾句厲害話威懾對方、侵凌對方的人,是想占些語言上的便宜,雖沒有經(jīng)濟上的實際利益,但這樣可以顯示自己的強勢和厲害,能樹立威風,樹立猛、惡的形象,街頭的混混就非常喜歡這樣做,這是威震一方所必要的基礎(chǔ)。所以混混們在街面游蕩嬉戲,語言上是只能占便宜而絕不能吃虧的。

語言上的占便宜在特殊情況下就向惡性發(fā)展,這便是罵人。在農(nóng)村,一個村子里往往有一兩個喜罵善罵的潑婦,罵起人來就像唱戲,雖然滿口的污言穢語,但她們能將這些臟話用抑揚頓挫的聲調(diào)喊出來,個別精彩處還排比、對偶,甚至押韻,即便不排比、對偶,那句子也會長短相間、錯落有致。更絕的是她們的臟話無窮無盡,可以連續(xù)三天不重復,極盡藝術(shù)效果,很多話旁聽的人是一下子聽不明白的,那些話曲里拐彎,待到人回味過來恍然大悟時,才能領(lǐng)悟到那些話的妙絕和惡毒。

當然,潑婦罵街、混混斗嘴這類事雖非少見,但在現(xiàn)實里,最為常見的是自由市場與服裝一條街上的討價還價。

討價還價在很多年前就發(fā)展為一種藝術(shù)了。服裝店里標價300元的褲子,顧客攔腰砍,只給出150元,老板假裝出痛惜不舍的表情,很不情愿地賣出,待到顧客出了門,老板就會興奮得哈哈大笑,手拍大腿:“又宰了一個凱子?!痹琢祟櫩?,老板覺得很占便宜,所以得意,而不愿吃虧的顧客只好不懈地努力向更聰明轉(zhuǎn)變,攔腰砍不行,就攔腿砍,甚至在腳面上砍,總之,要想方設(shè)法地讓自己不吃虧。

討價還價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蔬菜市場了。爭論價錢的高低,辯駁蔬菜的質(zhì)量好壞,驗證討論秤準確不準確的問題。這些聲音就像交響樂,嗔聲、怨聲、笑鬧聲夾在其中,恰似樂聲里的鼓點。就是已經(jīng)完成了交易,錢貨兩清,就要提籃子走人了,愛占便宜的聰明顧客還要從菜堆里給自己捏幾個菜葉子,在攤主的不滿聲里朝自己的籃子里放。

想起古時候的商人總愛給自己的店鋪里貼標語:“童叟無欺”。為何要貼這樣的標語呢,想來是因為欺童、欺叟的現(xiàn)象比較多,這才需要特別聲明自己店鋪的信譽。這樣說來,愛占便宜的事,就非現(xiàn)在才有,而是源遠流長、大有來歷的了。

2009年7月7日《人民日報》上刊載消息:上海杜絕開著寶馬吃低保。其實這種現(xiàn)象不光上海有,其他地方也有,論起來開寶馬的人根本不在乎低保那么一點點錢,但是這種便宜不占實在可惜,有違聰明人的宗旨,而正是占便宜的心理導致很多富人托關(guān)系走后門要吃低保,很多住豪華別墅的富人爭搶經(jīng)濟適用房。總想占便宜的心理,還導致了現(xiàn)實中其他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和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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