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麗繼續(xù)站在球場之外，葉逢春示意王五月，廣場上的會議可以結(jié)束了，大家移師勝利餐館。唐東方早已將桌子收拾了，一共三桌，高玄出了五十塊錢稿費，王五月和李小平各出了十元，栗麗也出了十元。再加上葉逢春、吳德強等，一共湊了一百元。王五月將錢交給唐東方，“就按這辦，吃好喝好！”

唐東方笑著，“放心！”

陳麗平坐在唐東方本來該坐的主任桌上，望著這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搖了搖頭。她現(xiàn)在正想著木器社的那個副主任。上午，副主任趁拿賬本在她的胸前抹了一下。她的胸是很豐滿的，唐東方說就像他們店里發(fā)酵了的饅頭。她當(dāng)時白了副主任一眼，副主任只是笑笑。過后，一直到現(xiàn)在，她還感到胸部有些脹疼。好多年了，她覺得自己似乎喪失了那種異樣的感覺。唐東方每次上床，就像炸油條一樣，只是反復(fù)地揉她，揉著揉著，便老火了，便完事了。唐東方不太喜歡她的胸部，大概是他每天見到太多的饅頭的緣故。這樣想著，陳麗平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胸部，軟軟的，柿子一般，她感到那兒疼，是在很里面的了。

陳麗平起身，穿過店堂，準(zhǔn)備回家去一趟。女兒唐羊哼著《希望的田野》過來了。

唐羊十七歲，是縣一中高一的學(xué)生，哥哥唐虎，馬上就要高考了。她生得臉像陳麗平，身材像唐東方。陳麗平喊過她：“又到哪里瘋了？不做作業(yè)？”

“我聽說下午青桐文學(xué)社成立了，是吧？”

“好像是吧，他們都在店里。”陳麗平話沒說完，唐羊已經(jīng)跑了。她直接到了店里，三桌子的男男女女們，正在喝酒。她一眼就看出其中有好幾個她們學(xué)校的老師，就馬上斯文了，站在門邊上看著。她看見栗麗老師正端著酒杯，一口將大半杯干了。栗麗教美術(shù)，在一中的學(xué)生中，她是個時髦的代名詞。不僅僅穿著時髦，其他方面也時髦。同學(xué)們私下議論，說栗麗老師最大的時髦是男女關(guān)系上。她追求的是快樂，而非簡單的形式。男生中，有一半以上喜歡栗麗老師。而女生中，有一大半以上，對栗麗懷著恐懼、嫉妒、欣慕等說不清楚的復(fù)雜情感。唐羊也是。唐羊每次看到栗麗，都覺得眼前一亮。但是，每次往深里想栗麗，她就慢慢地厭惡了。

唐羊收回目光，他們正在吵鬧，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些什么。她正要往回走，李小平從餐館外面進來了。李小平盯了唐羊一眼，唐羊臉霎時紅了。她想走，卻抬著頭，迎著李小平的目光，淺淺地笑了一下。李小平愣了會兒，唐羊已經(jīng)跑開了。

李小平知道唐羊是唐東方的女兒，但她不知道唐羊的笑。

剛才，正在喝第二杯酒時，李小平的父親李長友來了。他沒有進餐館，而是讓唐東方將李小平喊了出來。在球場上，李長友問：“是不是下午搞了什么集會？還印了什么刊物？是不是？”

李小平說：“是的，是青桐文學(xué)社成立的集會，刊物叫《一切》?！?/p>

李長友皺了下眉，心思很重的樣子：“還集會？還搞了刊物？小平啊，我覺得這是不是有點……別太走近了?！?/p>

“這有什么？現(xiàn)在改革開放了，還怕什么？我們又沒做什么壞事，又沒反黨?！?/p>

李長友趕緊打斷了李小平的話：“別說了！我是為你好。集會，辦刊物，這是政治。知道嗎？這是政治。政治是很復(fù)雜的。”

李小平一笑：“這也是政治？不錯，這是政治。那又有什么？”

李長友臉一陣陣發(fā)紅：“我不跟你說了。總之你要注意。你先進去吧，晚上我再找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