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為的事未必是真相。究竟是身子虛弱還是有人故意加害才引起的再度毒發(fā)唯有當(dāng)時當(dāng)事的人才能明白?!蔽铱粗耠[幽深雙眸,直欲看到她無窮無盡的心底去,“只要你自己良心過得去?”
“良心?”玉隱輕笑一聲,險些打翻手中茶盞,“我一直記得槿汐告訴姐姐的至理名言,活在宮中必須沒有心。”她面頰浮艷的笑容緩緩隱去,只留下深深的蒼白與凜冽的決絕,“自從靜嫻有孕,在王府中凌駕于我之上時,我便已經(jīng)沒有心了。”
銀裝素裹的冰雪琉璃天地,殿內(nèi)卻是暖意融融宛如春天,唯有人心,陰冷勝雪。我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日赤芍為了毒殺我與涵兒,在指甲里藏了鶴頂紅下毒。后來她恨極折斷了自己的指甲,我清楚看見有四枚落地。那么玉隱,你現(xiàn)在數(shù)數(shù),我這里有幾枚?”
我攤開手,素白的掌心赫然有三枚寸長的殷紅指甲,仿佛凝在手心的三道血痕,艷麗奪目。我的聲音清晰而分明,不容她偽飾與避閃,“你來,好好數(shù)一數(shù)!”
玉隱的神色依舊平靜如冰封的湖面,只余微微發(fā)紫的嘴唇出賣她此刻心的懼意,她的聲音低微得如喘息一般,一浪逼著一浪。她喚我,“長姊……”
我迫視玉隱,冷然道:“你自己告訴我,還有一枚含有鶴頂紅毒粉的指甲去了哪里?”
玉隱面色大變,霍然站起,低喝道:“長姊,你瘋了!”
“瘋了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我盯著她姣好的面龐,實在難以相信如此柔婉的面龐下藏著一顆陰毒冷酷的心,“殺母奪子,你做得干凈利落,毫無嫌疑!誰也想不到是你做的!”
她頹然跌坐在坐椅中,緊緊抓住孩子的襁褓扣在懷中,“長姊,這一切本該是我的,是尤靜嫻奪了我的,我不過要回來而已?!庇耠[眸中神色平靜得如冰凍三尺,不見絲毫波瀾,唯有轉(zhuǎn)眸的一瞬閃爍芒刺似的寒光,她喉底的語音晃出無數(shù)圈漣漪與波折,“長姊,我百般容忍,才容下靜嫻于我平起平坐同為側(cè)妃。我等了那么多年,我明知王爺心中只有你,可是我已經(jīng)能夠忍耐,我只希望清河王府中只有我與王爺,誰知我成婚之前橫刺里插出個尤靜嫻!我憑著對王爺多年情意才有今時今日在他身邊的位子,尤靜嫻憑什么?憑她吐幾口血生幾次病,還是制造流言逼王爺娶她入府,賤人心機深沉不知廉恥!在王府中,只要我一想到我與王爺共同生活的地方還有別的女人的氣息,還有別的女人看向他無比深情的目光,我就想作嘔!”玉隱緊緊握緊了拳頭,她的指節(jié)寸寸發(fā)白,“多少次,我忍得牙根都發(fā)酸了,才忍得住她與我共同分享王爺?shù)氖聦崳墒撬垢彝低倒匆送鯛攽蚜送鯛數(shù)暮⒆??!庇耠[的手狠狠一哆嗦,手腕上一對雕龍琢鳳纏絲嵌八寶滾珠黃金手鐲硌在紫檀桌上“玲玲”亂響,“眼看著王爺因為孩子對她越來越憐惜,眼看著她日漸凌駕于我之上,想到以后她會憑著這個孩子徹底得到王爺所有的關(guān)愛,徹底踩下我千辛萬苦得來的一切,我如何能夠忍耐!”
“玉隱?!蔽依淅鋯舅?,“我知道你與靜嫻共侍一夫十分辛苦,但無論如何你不能要她性命。靜嫻,她也很無辜?!?/p>
“她無辜?”玉隱森森冷笑,露出雪白一口貝齒,如能噬人一般,“我何嘗不無辜?長姊,我嫁給六王,注定是嫁給一個心有旁屬的男子。那也罷了,你是我的親姊姊,我沒有辦法。我只剩他一個軀殼,你還要我與旁人分享,還要眼睜睜看他與旁人有了孩子,我如何能忍耐!”她凄惻惻看著我,幽怨含毒,“長姊,我的婚姻已經(jīng)不公平了,你為何還要我繼續(xù)忍受其他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