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些奇怪,平羅的男人比較心疼娘子,喜歡進綢緞胭脂浦里為娘子挑服飾?
“小姐?!绷魈K腳步幾乎無聲走到我身邊,擰眉低聲道:“似乎有不少人跟蹤?!?/p>
我合上茶蓋,隨意抹平長衫上的折痕,淡道:“大概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
流蘇亦是漫不經心瞟著屋內的錦緞,沉聲道:“很可能早上出來時就盯上了?!彼朕D過身,幾乎擋住了我的大半邊身子。我很安全。
“你去保護寶玉姑娘回怡心閣?!?/p>
“為什么?”幾乎是厲聲質問了。
不能讓林寶兒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卷入了朝堂的權力爭斗。她意圖不明,很可能是一把致命的尖刀。輕拍流蘇緊繃的肩頭,我笑道:“你們從前門引開那些人,我從后門回去?!?/p>
流蘇眸色似雪:“不行!”
“放心!”我堅持己見。跟蹤的人一定是朝廷中人,只要見不到我,他們也不會輕易下手。等到流蘇將林寶兒引走,我也好方便攤牌。
流蘇不肯退讓。
我輕嘆:“你送寶玉離去,她如今是怡心閣的頭牌,受不了驚嚇,這片刻功夫,我就在伊水坊等著你。這兒好歹是西泠的地盤,諒他們也不會胡來。”
流蘇勉強點頭。
林寶兒一圈忙下來,也就隨著流蘇離去了。
在伊水坊后院內,我隨意取了本賬冊,翻看幾頁。
“公子,新泡的茶水?!币粋€莫約二十出頭的女子端茶進來。
她的聲音太尖銳了,我顰眉回首道:“你的聲音太尖了……”
“呵呵……”她撲有厚重脂粉的臉突然笑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洛夫人,你發(fā)現(xiàn)的太晚了!”
我的確發(fā)現(xiàn)的太晚,她身形過于高大,而且有很小的喉結。
一掌劈在頸后,我就失去了知覺。
一道陰冷順著耳后蜿蜒至鎖骨,像是一條爬蟲游過肌膚,顫栗從脖頸直傳到心間。我驚醒了。躺在茅草堆里,張望周圍。應該是平羅城外土坡上的破敗神廟,腐朽的神像上掛滿了蜘蛛網。
又是那種陰冷感覺爬在脖子處,我微瞇起眼,抬頭望去,絲線般的雨漏下,恰好滴在了我的耳后。雙手被捆在背后,無法撐起身子,只得艱難緩緩挪動,移到較為干爽的地方。
“不長記性的龜兒子,不知道公公吃酥餅從來不加青紅絲的嗎?”破廟里一個華衣男子翹著小指,喋喋罵道。
縮在一旁的男子惶惶低頭:“公公恕罪……”
“錯了還不改?愣著干嘛,找象牙簽子剔掉青紅絲!真是晦氣,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方,連一頓飯也吃不好!”那公公尖聲抱怨一陣,回過頭,對我一笑,臉上皺紋縱橫:“洛夫人,受委屈了?!?/p>
我深吸一口氣,掙扎著起了身,淡笑:“張公公,也受委屈了。”
那頤氣指使的正是皇宮總管張德子,曾經在相府為我捎過真妃的珍珠金蓮釵。而低頭默默挑青紅絲的那人也正是假扮送茶侍婢的小太監(jiān)。
試著扭動手腕,竟得不到半點回轉空間。
張德子移步向我走來,用腳掃走地上的茅草,才笑著坐下:“洛夫人不必白費氣力了,這麻繩上的結是宮中專門為懲罰罪人綁的,沒有上等內力是掙不脫的?!?/p>
我停止手腕的活動,冷眼瞥著張德子:“想來張公公也是駕輕就熟,不知手中沾有多少鮮血呢?”
張德子笑臉不改,卻伸手扯下了我腰間的玉墜子,細細地端詳片刻,才瞇起小眼,感嘆道:“老奴只是一個在皇宮里討生活的人,在宮里底層也看慣了悲慘事情,現(xiàn)在沾上幾滴鮮血,倒也習慣。哪如洛夫人這靈玉護身,歪門邪道的不敢近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