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放肆,盯著我,如打量獵物一般上下掃視,而后咧嘴一笑。
心里極不舒服,我反瞪他一眼。
他卻饒有意味呵呵大笑,伸臂如電,探身將我抓上馬背。
一時間頭昏眼花,好不容易穩(wěn)住,剛抬頭,一股濃重的膻性味便沖入鼻端。心下怒極,也不管四肢無力,揮手就扇了他一巴掌。終究是氣力不足,手掌打在他粗糙的臉上,力道幾無沒有,只有指尖輕輕刮過。
他一怔后,便囂張大笑,眉眼之間看我像是待宰的羊羔。
這一笑還未結(jié)束,他突然臉色忽變,方才得意蕩然無存,只余驚恐之態(tài)。
他垮下駿馬長嘶,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前蹄不斷踏向半空。
烈馬脫韁,它掙扎幾個回合,我便受不住了,直覺胸口惡心,整個人被拋到了空中。重重落地,小腿撕裂般的疼痛,可上身卻是毫發(fā)無損。
只一回眸,看到了洛謙的眼,壓在心里許久的恐懼便爆發(fā)出來,張開咬在他的肩頭,狠狠的:“痛!”
洛謙眉頭微皺,雙臂環(huán)著我,輕拍后背,淡道:“到底是晚了一步,不過以后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我松了口,深深的牙印隔著衣料嵌在了他的肩頭:“大概是小腿折了,很痛?!?/p>
又一陣塵土飛揚,那個拓跋人也重重摔在地上,馬兒撒蹄奔去。
他哼哼兩聲,艱難爬起,指著我與洛謙大聲喝斥,只不過他說得是拓跋話,一句也聽不懂。但瞧他鼻孔闊張,也知不是什么好話。
洛謙抱著我,支起了上半身子,正色厲聲說了一串拓跋語。
那人愣住,細(xì)目撐大。
身后又響起喝斥的大段拓跋語,拓跋陽大步走上前來,滿臉歉笑著扶起洛謙,我倚著洛謙也緩緩站起,只是右小腿實在時疼得厲害,抽氣聲連連。
那人瞧了我們一陣,大力拋下馬鞭,也轉(zhuǎn)身離去,口中喝聲不絕。
拓跋陽抱拳道:“圖姆魯莽無禮,致使洛相與夫人受傷,本該重罰,但因他是側(cè)閼氏的唯一親弟,父汗一直寵愛又加,一時也不好處置。只有本王先行向洛相與夫人賠罪,等明日向父汗稟明此事,再讓圖姆親自向洛謙請罪?!?/p>
“國舅千金之軀,洛某怕是承擔(dān)不起?!甭逯t冷冷回道,也不正眼瞧著拓跋陽,目光卻是飄移到我的右小腿上。長裙早已在跌落時割得破損,還有不少尖銳石子劃破了肌膚,鮮血涌出,混著泥土凝在了絲緞裂口處,如破敗的花。
“先忍一忍,實在是痛,就閉上眼睡一下。”洛謙溫柔淺笑,手臂溫暖環(huán)住我的腰,抱了起來?!斑€請?zhí)咏o一處安靜陋室,我要為內(nèi)子包扎傷口?!?/p>
他堅定地邁出步伐。淡淡余輝灑在他的額角,將豆大的汗珠照耀地如同完美的水晶?;蛟S想忘記一處傷痛,必須想起另一種疼。他與我一樣身中百日醉,在沙漠顛簸十日,體力虛弱??纱藭r,他抱著我,全身流汗,走向拓跋深處。
我緩緩閉眼,聽到一聲嘆息,虛弱若無。
“或許不該來的……”
拓跋王庭偏僻西北角的帳篷內(nèi)。
環(huán)顧四周,拓跋人習(xí)慣盤坐在毛皮之上,空大的帳篷內(nèi)竟無一張木椅。
“快點,快點?。 绷謱殐褐笓]著一群人走進(jìn),笑著來到我們面前:“這里簡陋了些,我怕你們住的不習(xí)慣,特意叫人搬來些中原樣式的家俱。”
那群人三三兩兩搬來一些半舊的家俱。很簡樸,一扇雕花屏風(fēng),一張高腳幾桌,幾張木椅,看來都是有些年頭的東西。
“謝謝姑娘的關(guān)心?!甭逯t淡淡地回應(yīng)。
他將我放在木椅上,轉(zhuǎn)首道:“在下要包扎傷口,不太方便,還請姑娘及手下離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