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怎么了?"
鐵辛幾乎要把后海的地皮掀翻,才在一個靠湖邊的小酒吧陰暗角落的沙發(fā)上找到爛醉如泥的方名山,他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二十多個空的扎啤杯子。
方名山把頭埋在茶幾上,對鐵辛的呼喚毫無反應(yīng)。鐵辛只好坐在他身邊,讓服務(wù)員清理了所有的杯子,點了兩杯上好的龍井,自斟自飲著,等老方醒過來。
隔了許久,方名山抬起頭,把身子靠到沙發(fā)背上,軟綿綿地倚著,咪斜著眼看了鐵辛一眼,又看看他手里的茶杯,半醉半醒,哈哈一陣傻笑。
"Tim,你居然來酒吧喝茶?沒志氣!"
"老方,你以為我喜歡喝茶?這是準備對付你的。"鐵辛說著站起身,走到方身邊,端起茶杯,仰起他的腦袋,把茶水灌到他肚子里。方忍不住熱茶的沖擊,沖到窗戶邊,扶著窗框?qū)χ饷嬉魂嚸屯?,直到把胃翻過來收回去洗了好幾遍,才停住。瘦削的鐵辛架著軟綿綿壯實的他,東倒西歪。鐵辛叫來服務(wù)生,合力把老方挪到一個遠離污穢物的桌邊。
"我老婆要跟我離婚。"老方終于把原因也倒了出來。
鐵辛早猜到是類似的事,"回香港吧,我放你一個月假,董事會那邊我去解釋。"
"沒用了,"方名山咪著眼,身體舒服了,心卻還在翻騰。他對鐵辛擺擺手,"女兒肺炎,現(xiàn)在還在住院,這次我老婆全家出動,連她大學(xué)時的情人都在醫(yī)院里陪著。那人是律師,已經(jīng)給我發(fā)了離婚協(xié)議書。
"總要再試試,你太太是愛你的。"鐵辛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如果一個愛老公的女人對他徹底絕望,那將是無法挽回的。何況,老方的老婆雖然外表傳統(tǒng),骨子里的倔強不讓須眉。
"愛,愛有什么用?我也愛女兒,她病了我只能在這里喝酒。"
"走吧,回去,我?guī)湍闶帐靶欣?,明天一早直接去機場,現(xiàn)在是淡季,肯定有票。"鐵辛說著去拉方名山。
"Waiter,再來十扎啤酒。"老方不理會鐵辛的勸解,打算繼續(xù)消沉。
"老方,"鐵辛凝視著他的眼睛,認真而執(zhí)著地說,"有些事,過完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挽救婚姻也是。"
"嘿,你小子說起我來頭頭是道,自己還不是一塌糊涂?"老方苦笑,他何嘗不知道鐵辛說的對,可是,就算這次成功,下一次呢?他天生就是個拼命三郎,工作負起責(zé)任來就肝腦涂地,注定無法既做好丈夫好爸爸,又做好員工。
"這是兩件事,你別扯一塊去。"鐵辛聽到老方的話,放棄了拉扯他的努力,自己坐下,端起服務(wù)生剛上的酒,悶悶地喝著。
"一回事。我說是一回事就一回事,還不都是想賺錢養(yǎng)家,錢賺到了,......,家沒有了。"老方借著酒勁發(fā)狂,周圍的人偶爾側(cè)目,也不覺奇怪,畢竟大家都是來買醉的。
"我跟你不一樣。"鐵辛想到六年前分手的女友雪梨,胸口附近的神經(jīng)抽緊,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提起這個名字居然還是這樣的反應(yīng)。
六年前,在二人準備結(jié)婚的時候,雪梨對一個來中國旅游的德國人,一見鐘情,留下一張紙條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從她不告而別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其實是他再也聯(lián)系不上她了。
"Tim,你需要一份新的感情。不要把自己變成像我一樣的工作狂,傻!我老婆有個蜜友不錯,改天介紹你們認識。"老方呢喃說著。
"喝吧,別羅嗦啦!你都自身難保,還想給我當(dāng)月老。"說著舉起酒,跟老方一陣咣鐺亂碰。鐵辛苦笑,他現(xiàn)在住的公寓還是他和雪梨六年前打算結(jié)婚時看中的新房,那個女人的影子無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