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觸景生情，往事一下子涌上了心頭。

碧流河是家鄉(xiāng)的母親河，是李清泉兒時的天堂，與他童年的記憶緊緊栓在了一起。寬闊的河流，始終不知疲倦地流淌著，懂事的小清泉，常常坐在河邊，望著緩緩而去的河水發(fā)愣。被稱為“李大俠”的父親撒手而去后，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他幼小的心靈里思考的是，何時能夠跟隨河水遠(yuǎn)去，走出大山，走出苦難。雖然，那時候他并不知道碧流河流向何處。清泉和楓妹家是鄰居，他們倆會走路時就手拉著手，趔趄著一起走。山里的風(fēng)俗，時興指腹為婚，結(jié)娃娃親，看著清泉和楓妹親昵的樣子，大人們禁不住竊竊私語，給清泉和楓妹定下娃娃親吧，等他們長到鋤把高的時候就讓他們結(jié)婚生子吧。村里學(xué)問最高的一位長者，那位念過兩年高小的老伯說，清泉是媽媽上山采藥時生在泉水邊上的，楓妹是媽媽上山拾柴時生在楓樹下的，天合之作，般配般配。在小伙伴們羨慕和嫉妒的目光下，在鄉(xiāng)親們嘖嘖稱贊聲中，清泉和楓妹背著書包，手挽著手上學(xué)了。上三年級時，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清泉領(lǐng)著楓妹上了山，他說要和楓妹去采野果子。誰知道，山上的老林子太大了，走著走著就迷了路。楓妹嚇哭了，急著要回家找媽媽。清泉是男子漢，男子漢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要保護(hù)小妹妹的。好勸歹勸，終于哄笑了楓妹。楓妹撒嬌，說走的腳痛，清泉說，累了不怕，我背你走。就這樣，兩個小家伙過了一座山又一座山，爬過了一道梁又一道梁，越走離家越遠(yuǎn)了。第二天下午，清泉和楓妹都累了，實在走不動了，癱坐在一塊巖石上。清泉低頭一看，他和楓妹的鞋子上粘著厚厚的黃泥，又高又重，像是穿著松糕鞋。清泉撿起一根樹枝，先挑去楓妹鞋上的泥巴，再挑去自己鞋上的泥巴。楓妹那楓葉般紅紅的小臉描貓畫虎，臟兮兮的。用泉水洗把臉吧，清泉說。清泉哥哥，我口渴?？诳屎棉k，找眼泉水，咕咚咕咚喝個飽。清泉拍拍胸脯，什么困難也難不倒他。清泉又背起楓妹，拐上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在一棵高大的楓樹下，看到了一眼泉水。清泉趕忙放下楓妹，讓她伏下身子，一氣喝了個夠。楓妹喝足了，清泉也捧起一捧泉水喝進(jìn)肚里。泉水涼涼的，甜甜的，清泉也喝的肚子滾圓。喝足了水，二人便躺在泉水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被一陣呼喊聲、腳步聲吵醒了。原來，全村的大人都出動了，幾路人馬找了他們好久……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楓妹怎么樣了？山里女孩子結(jié)婚早，她一定嫁人了吧？也許，孩子早都能夠扛著鋤頭下地干活了。

小清泉是捧著課本，坐在碧流河邊苦讀時立下的“河誓”，要靠好好讀書改變命運(yùn)。按照規(guī)距，小清泉精心選來三塊最合心意的石片，鄭重地放在河灘上，然后虔誠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心中默默地許下愿望。再立起，將石片依次拋向河面。石片帶著他許下的愿望，在河面蹦蹦跳跳地向遠(yuǎn)處奔去。蹦跳的越歡越遠(yuǎn)，預(yù)示著愿望實現(xiàn)的可能性越大……那一次，小清泉許下的心愿，是長大后帶著母親走出大山，到城里去，吃飽肚子，穿上新衣服，不被人欺負(fù)。他一揚(yáng)手，三塊石片像小鳥似的，貼著河面歡快地飛去，飛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