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理解地點了點頭，眼里流露出對他的同情和憐憫。

“可你現(xiàn)在不是開始好轉(zhuǎn)了嗎？”她說。

“談不上好轉(zhuǎn)，也就是靠朋友幫忙才瞎撞上了點兒運氣。我在北京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好朋友就更是屈指可數(shù)了。你呢，算是我唯一的女朋友。”姚凱的語氣十分誠懇。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失了。先前還是熙熙攘攘的餐廳這會兒已是門可羅雀，人散清冷了。開始按捺不住自己的姚凱向坐在對面的少婦伸出了胳臂。少婦經(jīng)過稍稍的遲疑，便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的目光隨即燃放出火紅灼熱的欲望。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既順理成章也有些荒唐。他隨她回到了那所闊別已久的住宅。當(dāng)他試圖把少婦擁入懷里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她微弱的抵御和反抗。

“你怎么啦？”他怯怯地問。

“對不起，我、我突然有些緊張。我有點不舒服！”她喃喃地回答。

他慢慢地松開了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腦子里嗡嗡亂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訕訕地坐回到了沙發(fā)上，呆然疑惑地注視著她。這是一個尷尬而又可笑的局面。又過了一陣，少婦轉(zhuǎn)身進到了里屋，留下姚凱獨自一人坐在那里發(fā)愣。心情沮喪的他耳邊響起了很多年前，第一個女友曾給他吟誦過的大文豪屠格涅夫的一首抒情詩：

當(dāng)我和你離別時——

我不想把話隱藏在心上，

那時我是多么愛你啊，

盡我所能地愛得發(fā)狂。

但是我們的相會我并不愉快，

我倔犟地一聲不響——

我也不想了解你的

深沉的、悲傷的目光。

你盡是同我講起

那親愛的家鄉(xiāng)。

但是那種幸福，我的天啊，

現(xiàn)在對我已成為異鄉(xiāng)！

相信吧：從那時起，我生活了很多時光，

忍受了很多悲傷……

我也把很多的快樂，

還有很多愚蠢的眼淚都一概遺忘！

進到里屋的少婦再也沒有出來，也沒有動靜，像個悄然消失了的幽靈。腦子里一團糨糊的姚凱小心翼翼地起身，做賊似地踮著腳尖離開了這里。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竟像是大病了一場，渾身衰弱地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和少婦的這場重逢怎么會他媽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呢？他決定讓自己從這種毫無意義的迷亂和混沌中解脫出來——去他媽的，愛誰誰吧！

天色漸漸地昏暗了。

蔣運明和女友沈瑩麗的關(guān)系突然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危機，并很快發(fā)展到幾近徹底破裂的邊緣。沈瑩麗近來跟一些所謂圈里的男男女女頻頻混在一起，出入歌廳、夜總會，且經(jīng)常深夜才歸。憑著一個成熟男人最起碼的嗅覺，蔣運明意識到沈瑩麗那顆原本就不安分的春心也許很難再依附于自己了?？磥磉@段金屋藏嬌的日子即將結(jié)束了。經(jīng)過幾天來深思熟慮的權(quán)衡，蔣運明決定心平氣和地跟沈瑩麗好好談?wù)?，要么循?guī)蹈矩，老老實實地跟自己一起過日子，要么就此分手，趁早了斷兩人的關(guān)系。盡管這種選擇完全是出于無奈，且多少令他有些自憐的傷感和酸楚，但理智告訴他，這是一個早晚都會到來的結(jié)局。這是一個現(xiàn)實高于一切的社會，像沈瑩麗這樣年輕美貌的小女人，一旦找到了她自以為是能夠改變自己現(xiàn)狀的出路時，一般都是很難輕易放棄的。生活就是這樣，當(dāng)一個人面對各種斑斕耀眼的誘惑時，眼前的現(xiàn)實就會變得黑暗而枯燥，甚至是無法忍受的。況且在他們兩人之間，始終沒有建立起所謂真正牢固、深厚的情感。兩年的同居生活帶給彼此的僅僅是一種原始而淺薄的男女間肉體的交融和宣泄。他們幾乎沒有共同的語言和興趣，也沒有心靈溝通的基礎(chǔ)和欲望。就連蔣運明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他看來，沈瑩麗身上除了年輕漂亮以外，別的毫無可取之處。

手機鈴響了，是張文打來的。張文在電話里詭異地告訴蔣運明，這會兒沈瑩麗還跟一幫男男女女在他的夜總會歌舞升平，喝酒尋歡呢?，F(xiàn)在的沈瑩麗已經(jīng)肆無忌憚地公開自己跟一群圈里人混跡一起的所為了。她明明知道這家夜總會是蔣運明的發(fā)小張文開的，可她偏偏還敢頻繁出入此地，足以說明其對蔣運明的輕蔑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