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去洗澡了,緹香累壞了,好想早點回家,便先坐上了林松的車。林松也早已坐在駕駛座上了,兩手捧著腦袋。緹香將頭靠在窗戶上,閉了一會兒眼,再睜開時,林松依然是那幅姿勢?!傲纸?jīng)理……”緹香打破沉寂?!拔依哿?,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你來給我講大道理。”他推開車門,站到了冷風(fēng)中。
大家都坐上車后,林松問:“咱上哪吃宵夜去?”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在興致盎然的議論中,車便開到了一個肉串店。
推杯換盞間,林松用低沉的嗓音煞有介事地宣布:“這次搬家,我給你們每個人都記一功?!彼贿呍u功論賞著,一邊指著他們解說著,獨獨沒有對坐在他身邊的緹香也記個功。“我可不可以算最佳參與獎??!”緹香幽默地問道,林松置若罔聞,自顧自地宣泄著情緒。“你們要是按照尹家胥的意思干活,你們非累死不可。他有個習(xí)慣,愛給人講課,都能把人給講睡了。干成本控制這行,千萬別太較真,要不沒法干?!贝蠹叶济婷嫦嘤U,想說點什么,看了看緹香,就沒言語的了,都只顧悶著頭吃東西。
走出小飯店時,已是黎明破曉的時刻,他挨個送他們回去,毛麗還一個勁地邀請大家到她家玩。當(dāng)緹香下車時,最后一個被送回家的李琳很熱情地幫她下車開門,竟讓緹香倍感受寵若驚。
此后,林松和顏悅的關(guān)系更加惡化,他經(jīng)常和毛麗在辦公室里發(fā)瀉不滿。“卓環(huán)說顏悅到庫房去過,說出句話來跟沒上過學(xué)似的?!泵愓f?!拔覄偛虐阉輨w了一頓,說那么晚了盤點也不給員工準(zhǔn)備點飯吃。我早說了,顏悅太年輕,她保護不了我們。人家老欺負(fù)咱,咱也得忍著。我說她她乖乖地聽著,還承認(rèn)她那天晚上的態(tài)度是有點過分?!绷炙烧f的不知是真是假,看那神情倒挺像個真事的。
“我怎么覺得讓她一指揮,都不會干活了?!泵愑悬c可氣又有點好笑似地說。林松咳咳了兩聲,算是默許吧。
快到中午吃飯時間了,緹香按照自己的筆記操作著電腦,并打印出報表。突然,毛麗大聲吆喝起來:“是不是你打東西了,害得我這邊全是些亂碼?!本熛阃友蹐A睜的樣子,渾身一哆嗦,又有點莫名其妙。“這個打印機只能一個人用,你跟我搶什么,你又不了解這的情況?!本熛阒浪窃捓镉性挘徽Z雙關(guān),在她心中,她認(rèn)為她這個成本主管才應(yīng)該是理所當(dāng)然的經(jīng)理接班人,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緹香這么個“程咬金”,再說了,她本就是個脾氣暴烈的人?!叭塘税?。”緹香對自己說。她尷尬地笑著:“對不起?!薄暗人齻兌枷掳嗔?,你再用吧。別耽誤她們干活。”林松說話慢條斯理,卻讓緹香委屈不已。他還故意加重了她們干活這幾個字的語氣,緹香真想反問他一句:“我難道不是在干活嗎?!”
她不光是在這邊培訓(xùn),還要回會計部做工程改造憑證的錄入工作。因此只能晚上回財務(wù)部辦公室去做。
這天,緹香剛走進辦公室,就聽見顏悅在電話里小聲訴說著什么。“尹先生,天天開會我都要替他挨罵。他都這樣了,我們何苦要留他在這兒呢?!本熛爿p輕走進去,坐到她面前,就聽尹家胥那高深莫測的聲音猶疑著:“哦,你不要給我太大壓力啊!”“不,不是給你壓力,只是我們沒有必要為他承擔(dān)這些訓(xùn)斥啊。我們還是用緹香吧。而且總經(jīng)理也很關(guān)心緹香學(xué)習(xí)的情況?!鳖亹傉f著說著,眼淚都似乎要流下來了,這也是緹香唯一一次見她掉眼淚。
緹香聽著她最后對尹家胥近乎撒嬌似的請求,有一絲絲的詫異,不知是女性的敏感還是顏悅那罕見的溫情脈脈的眼神提示了她,她覺得顏悅心中對尹家胥有著一份很不尋常的情感。
放下電話,顏悅眼神轉(zhuǎn)瞬間抹掉了那份柔情,咬咬牙問緹香道:“緹香,我忍不下去了,我想問你和毛麗合作會怎樣,我先不要求你太多,你只把每月要給總賬的憑證做出來就行了?!彼鼻械卣f。
“就為了一點事情,你就要讓林松走,至于嗎,何況,我覺得尹先生也不可能這樣做,他是個挺有人情味的人。”緹香很不理解她的偏激。“但他也是很現(xiàn)實的。我也知道,讓他在這一天,就多教你一天,又不用你付工資?!本熛銚u搖頭說:“不,即使他不教我,我也要想辦法學(xué)會。只是我苦一點而已。我只是覺得做人不可太狠,做事要游刃有余。何況,你有你的說法,而他也會有他的說法說給尹先生聽啊?!?/p>
顏悅果真狠呢,她要尹家胥將林松開除。做人何苦如此不留余地呢。緹香想起她的決定,就覺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