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10點多鐘,緹香繼續(xù)觀摩著林松工作,生怕錯過他操作電腦程序的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然后,趁他休息的工夫再趕快記到本子上。
電話突然響了,林松繼續(xù)按著免提,尹家胥那港味頗重的普通話回響著,辦公室頓時鴉雀無聲。他先問了一些日常工作,林松于是很不失時機地傾訴著:“尹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本來我這邊月初都關了上一個月的賬了,可顏悅非要我改數(shù)字,又通知各部門呼呼呼領了一批貨,沒辦法我又要改數(shù)?!彼f的是對的,顏悅打出報表一看,各部門費用并不多,于是,又指揮各部門領了一批貨。而城府頗深的林松怎么會不明白呢,拐彎抹角地告狀罷了。同是老江湖的尹家胥只是寒暄地答應問一下顏悅。然后,他話鋒一轉:“緹香跟你學了些什么,她現(xiàn)在都會做什么了?”林松支支吾吾地說:“在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幫忙啊,你要問緹香她懂了多少了?!绷炙刹恢每煞?。辦公室的同事也是互相交換著眼神,只有李琳友好地沖緹香笑了笑,“尹先生真關心你??!”她羨慕地說道。緹香也挺感動的,心中竟升騰起了一股很微妙的情愫。
下午,尹家胥趕回來上班了,他端著水杯走出辦公室,沖緹香和氣地笑著,讓緹香和林松馬上到他辦公室。
林松還沒來,他就先和緹香聊了起來。中間,顏悅時不時地過來請示尹家胥。尹家胥回答著顏悅的詢問,眼睛卻始終含笑注視著緹香。不一會兒,林松挺隨和地走進來,邊走邊說:“有個供貨商看好了15樓的那個衣架子了,偏要買,他們要我一塊上去看看,所以耽擱了會兒?!庇至晳T性地咳咳了兩聲后坐下來,感覺見尹家胥就像見兄弟一樣隨意。
話不投機,林松不情不愿,緹香又一知半解,于是,尹家胥就讓林松寫一份培訓概要給緹香。
剛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沒多會,尹家胥就拿著他寫的培訓報告交給緹香,他做事很講效率,很敏捷。也許,他知道林松是不會給緹香寫的。
第二天中午吃飯,緹香和向姝、陸博、彭安飛坐在一起,尹家胥也到員工餐廳來了。陸博調(diào)侃著:“咱待會兒看看老板會坐在哪?!比缓?,沖緹香詭秘地一笑。他自問自答:“肯定是坐在他最得意的弟子旁邊——非‘文人’莫屬也?!痹捯暨€未落,尹家胥真的已笑容可掬地坐到了緹香旁邊,眾人都會意地笑了?!熬熛?!”他親熱地叫了她一聲,顏悅也趕緊走過來,坐在尹家胥的對面。
談話不像剛才那樣無拘無束了。尹家胥敷衍似地問著大家最近工作感覺如何,大家也附和著點頭,“還行,還行?!睙o傷大雅的寒暄之后,尹家胥突然講起了故事:有一次,參加游泳比賽,別人都已經(jīng)游上岸了,甚至另一組也要開始比賽了,可仍有一個人在很緩慢地游著,岸上好多人笑話他,諷刺他,可他依然游到了終點。然后他接著說:“那個人就是我?!彼坪鯚o意識地歪頭看了緹香一眼?!斑@是不是說,做任何事情我們都要有恒心,要堅持到底?!本熛愫茯\地問他,他笑笑沒吱聲。
這天,因趕一份報表,林松在加班,緹香便跑到美食閣,買了幾塊小點心,他客氣了一番卻也沒有拒絕。大約七點半多,他下班走了,緹香打開白天記下的內(nèi)容,開始工作。
夜晚,她回財務部辦公室簽離,尹家胥和顏悅還在研究著工作,看到緹香,他表現(xiàn)出異常的驚訝與驚喜,繼而,卻又眼神黯淡了,說道:“我聽到林松對你的評價了,你是不是說過你瞧不起付蓉……”緹香尷尬極了,其實是林松斷章取義了,而緹香為了維護尹家胥,就說了一番話??梢荫銋s不依不饒:“嗯,你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你也不要跟我爭論什么。”緹香強忍著使自己平靜:“我是不會也不需要跟你爭論什么的。”她快速走出公司,將自己孤獨落寞疲憊的身體塞進出租車,委屈地淚如雨下。
“緹香,尹家胥真的是對你很好?。 鳖亹偟脑捲诙吇匦?。“可她老說我。”“他從不說別人。他對別人不是這樣的。你要理解他的苦心,你以前沒做過飯店成本控制的,他把你調(diào)過來,就好像是下了一個巨大的賭注一樣,是用心良苦啊?!本熛泓c點頭:“我不會辜負他的。我會對得起他的提攜的”。
眼淚仍是止不住地流,還唯恐司機看出來,緹香就假裝揉揉眼睛,有口無心地問了句什么,可司機的回答她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望著窗外靜寂的黑夜,緹香感慨萬千,憑什么她就要受這種煎熬,為什么別人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與自己能力不相稱的東西,而她卻常常感覺爬了一坡又一坡。別人上著班吊兒郎當,打起電話來滔滔不絕,馮恬甚至在辦公室開起了家庭傾訴會,拿著電話聲淚俱下,和公公、婆婆吵成一團,讓正坐在她對面干活的向姝驚詫不已??梢荫愦掖业刈邅碜呷?,路過她身邊,聽到了,卻置若罔聞。而且,他在辦公室叫她,顏悅趕緊跑出來為馮恬辯解,“她在講電話呢。”
這是為什么呢?!
路邊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發(fā)出嘩嘩的聲響,似乎是在與可憐的緹香的深深感慨共鳴,將她心中的疑問求助于蒼穹,然而,夜空無言,只有孤寂的月亮和一顆顆神秘眨著眼睛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