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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名將們的歸宿(2)

三國歸隋的統(tǒng)一路 作者:陳羨


坐鎮(zhèn)潁州治所長社城(今河南長葛東)的守將王思政胸有成竹,下令全城偃旗息鼓,故意示弱,恭候東魏大軍。

王思政當(dāng)時的身份是大將軍,都督河南諸軍事。在西魏的府兵制中,大將軍僅次于柱國大將軍,除了王思政,西魏其余的大將軍全都駐守長安,由此可見宇文泰對王思政的敬重和倚仗。考慮到長社毗鄰東魏,無險可守,宇文泰曾勸王思政移鎮(zhèn)西南的襄城,王思政堅決不同意,并做出固守長社城的保證:如若東魏來攻,水攻一年之內(nèi)、陸攻三年之內(nèi),朝廷無須派兵援救。

東魏軍殺到城下,主帥高岳見城中安靜,便不知好歹地從四周強攻。王思政在城中挑選驍勇的軍士,忽然打開城門發(fā)動襲擊。東魏軍猝不及防,亂成一團,傷亡慘重。

高岳這才相信王思政不是吃素的,改突擊戰(zhàn)為持久戰(zhàn),在城外廣修營寨,又在地勢高的地方壘起土山,居高臨下。東魏軍大造飛梯、火車(不是現(xiàn)代的火車,是用火點燃的攻城車),日夜攻城。王思政的守城本領(lǐng)也不差過韋孝寬,他命士兵在城上向外投火炬、射火箭,把東魏的飛梯、火車燒了個稀里嘩啦。如此耗了幾個月,東魏軍倦怠,王思政從城頭用長繩放下一批勇士,沖上去攻占了東魏的土山,并在上頭修建土樓,瞭望東魏的營寨。

高澄繼位以來,從寒山、渦陽大捷,到遍取淮南之地,打慣了順風(fēng)仗,真沒想到十萬人攻不下一個小小的長社。高澄沒老爺子高歡那么多策略,只是一味向前線增派兵馬,結(jié)果打了大半年還是不見效果。

劉豐生在弘農(nóng)中過王思政的空城計,報仇心切,提出在城北的洧水筑堰,水灌長社城。水攻是南梁軍隊?wèi)T用的攻城招式,東魏將士在寒山領(lǐng)教一番后,搬到長社活學(xué)活用。

這招對付長社城很管用,城中有很多泉孔,洧水被絕斷后,不斷有地下水從孔中涌出。王思政與士兵們改行做了地下管道工,東修西堵,筋疲力盡,仍然防不勝防。長社城變成大湖中的一個小島,城墻多處崩陷,儲糧被淹,士兵們懸釜煮飯,條件極其艱苦。西魏方面派遣援兵,也只能望湖興嘆,距長社數(shù)十里便無法近前。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眼看城要攻下,慕容紹宗命軍中的神箭手站在大船上朝城里射箭,自己則帶著劉豐生與另一名將軍慕容永珍乘坐更大的樓船,近城巡察。突然起了一陣東北風(fēng),塵土飛揚,暗無天日,慕容紹宗等人趕緊進到船里去避風(fēng)。誰知風(fēng)越吹越大,吹斷了船上的纜繩,樓船朝著城墻徑直就飄過去了。

敵將的樓船送上門來,城上的西魏守兵哪有不“歡迎”的道理?當(dāng)即行動起來,又是用長鉤鉤船,又是萬弩齊發(fā)。慕容紹宗和劉豐生窘迫之極,只好跳水逃生??墒悄饺萁B宗出生北方旱地,不習(xí)水性,一進水中撲騰兩下就沉了底……(一代名將這樣的死法,也是一奇了。高澄剛發(fā)掘出個秘密武器,還沒怎么推廣使用,就這么讓一陣風(fēng)給報廢了)劉豐生好歹會游泳,拼了老命地游到對面的土山上,爬起來喘了口氣,又被城上的弩箭射成了大刺猬。

剩下慕容永珍見此慘狀,躲在船中不敢亂動,被西魏守兵俘虜。王思政嘆息說:“我城亡只在早晚,殺你誠然無益,不過為盡臣節(jié),還是成全你吧?!彼鳒I斬了慕容永珍,收拾了慕容紹宗與劉豐生的尸體,一并以禮埋葬。

東魏主帥高岳受此打擊,士氣低落,不敢再攻長社城。陳元康向高澄進言:“大王自輔政以來,未曾立有大功。雖然打敗了侯景,但那畢竟不是外敵。如今潁州將陷,機遇難得,希望大王能充分把握?!?/p>

高澄便親自率領(lǐng)十萬大軍兵臨長社,重新將洧水上的堤堰加高,甚至用筑堰的勞工填埋缺口。風(fēng)吹洧水涌入城內(nèi),把北面城墻沖毀,王思政率眾退保土山。

高澄生怕王思政尋短見,向城內(nèi)下令:“誰能把活的王大將軍獻來,封為侯爵,若大將軍有一點損傷,左右親隨統(tǒng)統(tǒng)斬首!”王思政幾次想要自殺,都被手下人拉住。為保全城將士性命,王思政不得已向高澄投降,做了俘虜。高澄并不殺他,以禮相待,好吃好喝養(yǎng)著(北朝人對于守城不降的名士,向來有厚待的傳統(tǒng),宋魏對峙時就有劉宋大將沈文秀的先例)。王思政幾年后病死在北齊。

宇文泰得到長社陷落的戰(zhàn)報,撤回了留在河南其他各州的守將。東魏恢復(fù)河南舊地,高澄輕松撿了個大功勞,聲望達到頂峰。他被加封為齊王、相國,享受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的殊禮,離受禪為帝只差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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