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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死的時候,才二十三歲,他是一個可憐而仁厚的皇帝,要談到他的性格,在這里必須先提提他的師傅,有名的滑頭儒生叔孫通。
叔孫通也是山東人,在秦朝時就被征召為博士。這家伙很會見風(fēng)使舵,當(dāng)年陳勝、吳廣造反的時候,人頭畜鳴的秦二世召集諸儒生討論,很多儒生都以為生活在自己當(dāng)家作主的新社會,義憤填膺地表示,這是犯上作亂,要二世發(fā)兵擊滅。哪知道二世并不領(lǐng)他們的情,因為他覺得儒生們的說法很離譜,怎么可能?自己的統(tǒng)治這么英明,怎么會有人愿意造反?一定是儒生們危言聳聽,意圖破壞全國上下的大好形勢,惡毒攻擊朝廷。因此,儒生們一邊在口沫橫飛,慷慨激昂;二世的臉卻烏云密布,山雨欲來。
叔孫通在一旁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二世這個人渣已經(jīng)無可救藥,就跑上前諂媚地說:“陛下不要聽他們這幫腐儒的話,您是如此的偉大光榮正確,各級有關(guān)部門的官吏們在您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都勤勤懇懇,廉潔奉公;老百姓也都喜笑顏開,安居樂業(yè),怎么可能會去造反。這肯定是一小撮流氓無賴搗亂,自有當(dāng)?shù)氐木鞎ヌ幚?,哪里用得著發(fā)兵。”
二世的臉上立刻樂開了花,下令把那些說造反的儒生全部治罪,說有強(qiáng)盜的儒生則全部罷免,獨獨賞賜了叔孫通二十匹帛,一套高檔衣服。罷朝后,其他儒生都紛紛指責(zé)叔孫通無恥諂媚,叔孫通陪笑著說:“哥們,實在對不起啊,剛才我如果不這么說,說不定會死得很難看。”他跑到家,手腳并用,快捷地收拾了幾件衣服,一溜煙就逃回了家鄉(xiāng)。
后來他歸順了劉邦,劉邦看見他穿著儒生的長衫,對他討厭得不行。他很識趣,第二天馬上換了套短衣,還是劉邦老家的楚國風(fēng)味。劉邦見了大為歡喜,覺得這小子挺沒有原則的,很討人喜歡。
叔孫通也時不時向劉邦推薦一些人才,不過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流氓無賴加強(qiáng)盜。他的弟子們有些不高興,抱怨說:“大哥,我們侍候您好幾年了,您經(jīng)常能見到漢王,卻從來不把我們推薦一下,反而推薦一些流氓,未免太不講感情了罷。”叔孫通笑了笑:“你們啊,真是不識時務(wù)?,F(xiàn)在漢王為了爭奪天下,正和項羽打得熱火朝天,每天都冒著殘廢的危險,迫切需要能打的人。你們掂量掂量自己,能幫漢王打仗嗎?”
儒生們都不約而同地挼起袖子,看看自己細(xì)瘦的胳膊,面帶羞澀地說:“打不了?!?/p>
叔孫通嗤的笑了一聲:“這就是了,拜托你們用自己的豬腦子想想,我這會兒推薦你們?nèi)ニ退腊??你們也別沮喪,跟著我,該給我捶背還捶背,該侍候我洗腳還是照樣來。等天下平定,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劉邦當(dāng)皇帝后,因為群臣都是泥腿子出身,一點禮節(jié)都不懂,劉邦為此很煩惱。叔孫通知道機(jī)會來了,進(jìn)諫說:“我們這群儒生確實不能打仗,難怪陛下您看不起。但是現(xiàn)在天下平定了,打仗不重要了,我覺得應(yīng)該發(fā)展文化了。我們玩禮儀很有一套,您要不要嘗試一下?”
劉邦抓抓頭皮,說:“麻煩不麻煩?”
叔孫通笑了:“禮儀這東西,從來就是根據(jù)人情來量體裁衣的,如果高不可攀,除了假模假式的人,誰受得了?所以夏商周三代各有各的禮,您放心,我一定做到繁簡合適,讓您感覺爽為止?!?/p>
漢七年的十月新年,長樂宮落成典禮那一天,諸侯功臣們都來覲見劉邦。叔孫通命令主管官員把群臣一個個引入大殿,廷中陳列滿了警衛(wèi),都全副武裝。贊禮的官員叫“疾走”,群臣就要疾走;叫“跪”,群臣就得跪。文官站在東邊,武官站在西邊,一絲也不能亂。不聽話的就拖出去治罪,搞得往日不講禮節(jié)的土包子將相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恭畢敬。劉邦看在眼里,喜上心頭,開心地大叫道:“爽啊!今天才知道當(dāng)皇帝可以牛逼成這樣?!?/p>
叔孫通這才找到機(jī)會,把自己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子們列了個名單,全部推薦給劉邦,劉邦照單全收,封官賜爵。弟子們歡呼雀躍,贊美道:“師傅真是圣人啊,能夠與時俱進(jìn)。不服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