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匈奴囂張我仁政(6)

文景之治 作者:史杰鵬


這點(diǎn)尤其了不得,在一個專制社會,劉恒能廣開言路,不再鉗制百姓之口,充分顯示了他的明君素質(zhì)。雖然他對百姓的言論獲罪只是表示可憐,認(rèn)為他們是無知,但相比后世明清時代大批文字冤獄,相比我們生活在文革中那些因?yàn)檠哉摱惶幩赖拇笈R分子來說,不知好了多少倍。當(dāng)然,我們也要辯證地看待劉恒下的這個詔書,千萬不要認(rèn)為他真的就允許百姓隨便指摘自己,該有的言論禁區(qū),還是必須有的。比如你在日常生活中要用到“劉恒”的“恒”字之時,你不但不能直接說這個字音,連字形都要改寫成“?!?,以前的“恒山郡”干脆就改名為“常山郡”。這說明在那個制度下,所謂的言論自由仍舊是一種表象,而且他如果要特別說某個人不適合這條法律,那個人還得倒霉。可見,這種言論自由并非百姓的權(quán)利,而是一種賜予,皇帝可以隨時收回。這個進(jìn)步是微小的,是虛幻的,和過去的言論鉗制相比,沒有本質(zhì)上的進(jìn)步。

劉恒的仁政,當(dāng)然最最有名的還是那個“緹縈救父”的故事。

緹縈的父親名叫淳于意,是齊國臨淄人,當(dāng)過齊國一個叫太倉長的小官,所以又被稱為倉公。這家伙年輕的時候就非常迷戀醫(yī)術(shù),到處拜師學(xué)藝。高后八年,他拜了同里的一個高爵平民陽慶為師,陽慶那時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平生收集了很多醫(yī)家秘方,也沒有子嗣,一心想找個可靠的人把秘方傳下去。見到淳于意后,他覺得這小伙子是個可造之才,決定把平生絕活都傾囊相授。唯一不滿意的是他發(fā)現(xiàn)淳于意以前學(xué)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滿腦子都是垃圾般的所謂秘方。于是他給淳于意下了個死命令,必須把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垃圾全部清空,才配當(dāng)他的學(xué)生。

淳于意沒有辦法,花了很長時間,絞盡腦汁才把以前學(xué)的東西忘得精光。陽慶考了他好幾次,發(fā)現(xiàn)他對醫(yī)術(shù)果然變得很白癡,大腦空空蕩蕩,可以由自己任意填充,不禁大喜,于是把自己所藏的醫(yī)術(shù)和秘方全部打包,拷入了淳于意的大腦。這些秘方文件的數(shù)量很大,淳于意的智商雖然高,接收非常快,也足足花了三年時間才拷完??酵曛螅居谝獾教帪槿丝床?,療效都很好,忙得腳不沾地,那些請不到他的人甚至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文帝四年(《漢書》說十三年),淳于意犯了法被人告發(fā),也不知為什么搞了特殊,竟要檻車押送長安審問。他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攀著他的囚車嚎啕哭泣。淳于意坐在囚車?yán)铮緛砭蜔灥貌坏昧?,聽見女兒們號哭,大怒道:“你們他媽的號個什么喪?老子不是還沒死嗎?!闭f著又仰天長嘆,“我淳于意這輩子造了什么孽??!連一個男孩都生不出來,生了這么一堆賠錢貨,這倒也罷了,有了急事一個都派不上用場。”

淳于意最小的女兒緹縈不服氣了,嚶嚶哭泣道:“老爸,您也太看不起我們了,老娘我豁出去了,今天就陪你上長安?!?/p>

淳于意眼睛一亮,這個女兒還真他媽有志氣,想到自己坐在囚車?yán)锴Ю锾鎏鋈ラL安,一路上不知要吃多少苦,有個女兒在身邊照顧,可能會好得多。再說,押送自己的獄吏都是男的,一路上肯定悶得慌,悶到極致,或許就會毆打自己解悶。如果有女兒跟著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這一路上的生活不就變得豐富多彩了嗎。生活豐富多彩,獄吏老爺?shù)钠怆y道會不好嗎?

想到這里,淳于意沒有阻攔,緹縈也就收拾好幾件衣服,跟著老爸的檻車上路了。一路辛苦到了長安,緹縈也沒閑著,洗衣侍候父親的同時,還寫了一封信給劉恒。漢代那時候平民可以自由上書給皇帝,只要跑到未央宮司馬門前,把書信交給司馬門主管上書的官吏,官吏就會代為轉(zhuǎn)達(dá)。所以上訪的人還不少,司馬門前每天跪了一批。

也許因?yàn)槔习质俏幕说木壒剩熆M的信寫得很有文采,她是這么說的:“妾身的父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廉潔公正,整個齊國人都對他交相稱頌。只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誰都免不了犯錯,如今他觸犯刑律要遭受肉刑的懲罰,妾身非常難過,并深切地感到,人死不可復(fù)生,肢體受刑不可復(fù)連,就算以后想改過自新,也無路可走。因此,妾身愿意罰入官府為奴婢,為父贖罪,使父親有改過自新的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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