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不客氣地指出:印支人民在流血,而在臺灣問題上中美沒有打仗,因此首先要解決印支問題。中國對印支承擔了義務,只要美國不停止戰(zhàn)爭,中國將堅持支援印支人民打到底,甚至不惜作出民族犧牲。
周恩來耐心對尼克松說明:要緩和遠東地區(qū)的緊張局勢,關鍵在于美國從越南和印支撤軍。美國撤出得越早越好。如果越晚就越被動,而且也不會使戰(zhàn)爭得到尼克松所期望的“光榮結束”。周恩來還幾次以戴高樂將軍退出阿爾及利亞為例,說戴高樂不但把80萬法國軍隊撤回,最后甚至把200萬僑民都撤走了,是“有魄力的、很有眼光”的政治家。
周恩來針對美國想要中國對印度支那各國抗美救國斗爭施加壓力的想法,重申?
中國一貫尊重印度支那各國的獨立和主權,不干預他們的內(nèi)外政策?!拔覀冎挥型楹椭С炙麄兊牧x務,沒有干預他們的權利。”
在蘇、美兩國軍備競賽問題上,周恩來對尼克松也直言相勸:你們兩家搞軍備競賽,水漲船高。你們的軍費是公布的,蘇聯(lián)的不公布,但它占的比例不會少。所以他們國內(nèi)人民生活很困苦,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上不去,不能僅僅說是氣候的原因。蘇聯(lián)同加拿大的氣候差不多,加拿大的農(nóng)業(yè)并不壞嘛,就是因為軍費太多。這樣浪費,搞核武器花那么多錢,不能吃,不能穿,又不能用,到一定時候還要報廢,下個世紀人民會批評為什么用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財力搞核武器。我們希望你們達成協(xié)議,減少核軍備。美蘇搞好關系,我們贊成。
周恩來得心應手地縱論天下大事,寓論辯于說理之中,不由得使尼克松感到中國方面的立場是有道理的,周恩來的話是可以信賴的。尼克松在回憶錄中感嘆說?
基辛格提醒我,說周的談判本領會令我感到驚奇,他可真說對了。
會談中,臺灣問題是一個分歧較大的問題,也是雙方在簽署聯(lián)合公報中頗費周折的一個問題。尼克松表示了在處理臺灣問題上的五項原則:(一)中國只有一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今后不再說臺灣地位未定;(二)不支持任何臺灣獨立運動;(三)將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勸阻日本進入臺灣,也不鼓勵日本支持臺灣獨立運動;(四)支持任何關于臺灣問題的和平解決辦法,不支持臺灣當局用任何軍事方法回到大陸的企圖;(五)尋求中美關系正?;?,決定4年內(nèi)逐步從臺灣撤出軍事人員和設施。
對尼克松的上述承諾,周恩來比較滿意。但是,尼克松又強調(diào)政治方面仍有“困難”,美國還不能馬上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還不能丟棄臺灣,希望在他第二屆任期內(nèi)完成中美關系正?;?/p>
對此,周恩來毫不客氣地指出:還是那句話,不愿意丟掉“老朋友”,其實,“老朋友”已丟了一大堆了?!袄吓笥选庇泻玫?,有不好的,應該有選擇嘛。你們希望和平解放臺灣,我們只能說爭取和平解放,為什么說“爭取”呢 因為這是兩方面的事,我們要和平解放,蔣介石不干怎么辦 我坦率地說,就是希望在你(下屆)任期內(nèi)解決臺灣問題,因為蔣介石的時候不多了。
由于雙方在臺灣問題上的分歧,中美聯(lián)合公報關于臺灣問題的措詞到25日下午還沒有定下來。美國方面有點急了,如果公報不能發(fā)表,尼克松的訪華成果就無法體現(xiàn),回到美國就很難交代。
在尼克松作出了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在臺灣的軍事力量逐步減少直至全部撤出的承諾后,考慮到照顧美國方面國內(nèi)的政治困難,周恩來從大處著眼,在請示毛澤東后,代表中國政府也作了一定的讓步。他沒有要求美方立即承諾廢除美蔣共同防御條約,沒有要求美軍立即全部撤出臺灣,允許美軍在一定時期內(nèi)逐步撤離。因為解決臺灣問題、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是一個長期艱巨的任務,不可能一次會談就解決一切問題。試圖畢其功于一役,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
周恩來告訴基辛格:反正雙方觀點已經(jīng)接近了,我們也報告了毛主席,說已商定要寫最后從臺灣撤軍的問題,但還要設法用雙方都能接受的最佳措辭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