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又驚又喜,正要喝彩,忽見左飛卿倒轉(zhuǎn)白傘,凌空一轉(zhuǎn),猛然間旋風(fēng)如輪,數(shù)百點(diǎn)銀光叮叮落地。
施妙妙一愣,再發(fā)六只銀鯉,左飛卿綢傘一轉(zhuǎn),復(fù)又擋開,微笑道:“一鯉百鱗,十鯉千鱗,敢情你只練到六鯉之?dāng)?shù),遠(yuǎn)未大成。施浩然沒告訴你么?若無千鱗,破不了我的‘風(fēng)魔盾’?!?/p>
施妙妙心往下沉,她并非不知此理,風(fēng)部與“千鱗”一脈素為死敵。兩百年來,雙方交手多次,各有攻防之法。但左飛卿的“風(fēng)魔盾”出神入化,自己的‘千鱗’卻未練成,對方攻守俱強(qiáng),已立于不敗之地。正覺心急,忽見街道兩側(cè)布幌微微搖動,不由大吃一驚,失聲叫道:“糟糕,起風(fēng)了。”
左飛卿一聲長笑,順風(fēng)掠出,施妙妙發(fā)出六鯉,盡被擋開,谷縝驀地喝道:“陸漸,別讓他占住上風(fēng)?!?/p>
陸漸聞聲縱上,正要變相,卻被一群紙蝶裹住,欲出不能。
左飛卿飄然落在上風(fēng)處,長笑道:“施姑娘,如今我占得天時,周流五要,已得其四。你到了陰曹地府,別忘了代我向令尊問候一聲?!睋]手之間,滿天紙蝶驟然變疾,叮叮之聲不絕于耳,銀鱗墜得滿地。
施妙妙但覺頭頂一輕,一只紙蝶突破“千鱗”陣勢,將她束發(fā)綢帶割破,青絲如瀑瀉落。施妙妙一咬牙,丟開竹籃,纖腰微擰,所披銀綃褪到左手,正要揮出,忽見自那紙蝶陣中,伸出一只手來,死死攥住了左飛卿的右腕。
左飛卿微覺吃驚,但覺大力涌至,只得運(yùn)勁抵御,這時間,又覺右足一沉,一只雪白纖手,自地底破土而出,攥住他的足頸。剎那間,兩股外力齊齊攻至,左飛卿顧此失彼,白玉般的雙頰涌起一陣潮紅,猛然掙脫那兩只手,清風(fēng)也似掠上房頂,那群紙蝶也如風(fēng)吹云散,隨他身后,冉冉消失在屋宇之間。
谷縝絕處逢生,有若夢寐,待得紙蝶散盡,正要叫喊陸漸,卻見長街空曠,哪有陸漸的影子,唯有一大灘鮮血,在月光下分外刺眼。谷縝驚急交迸,但只一瞬,復(fù)又冷靜下來,皺眉沉思。
忽聽輕哼一聲,轉(zhuǎn)眼望去,只見施妙妙足下踉蹌,扶住街邊木柱,搖搖欲墜。谷縝搶上兩步,脫口道:“妙妙……”方欲攙扶,忽覺喉頭一痛,已被一枚鋒利鱗片抵住。
谷縝望著施妙妙冷若冰雪的眸子,皺眉道:“妙妙,別開玩笑?!笔┟蠲罾浜叩溃骸罢l跟你開玩笑,你敢用那雙臟手碰我一下,我立馬割斷你的脖子。”指間鱗片一動,谷縝頸上肌膚裂開,滲出縷縷血絲。
谷縝額上冷汗流出,強(qiáng)笑道:“好,好,我絕不碰你,你把這勞什子拿開?!笔┟蠲钛壑新冻龀爸S之色,冷笑道:“你這不要臉的壞東西,也會怕死?”
谷縝笑道:“不要臉的人,未必就不要命。”忽覺喉頭又痛,忙道:“妙妙,你若要?dú)⑽?,又何必救我呢??/p>
施妙妙寒聲道:“我救你便是為了殺你?!惫瓤b忍不住道:“放屁……”方才罵出,喉間又疼,眼見施妙妙美目中怒火噴出,忙道,“妙妙,我豈敢罵你,這個屁是我自己放的,你……你把這個玩意兒挪開些,有話好說……”
施妙妙哭笑不得,罵道:“你這壞東西,若,若我有力氣,眼下便一寸寸割下你的肉來?!惫瓤b笑道:“我的肉有什么好,又酸又臭,又不能吃?!?/p>
施妙妙怒道:“你才吃人肉呢?!惫瓤b望著她,忽地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妙妙,我好想你,若能再抱一抱你,就算死了,我也甘心。”
施妙妙一怔,眼神微微散亂,倏爾雙目泛紅,咬牙道:“你別想說好話來哄我,這一次,我便不親手殺你,也要將你押回靈鰲島,交與島王處置?!痹捨凑f完,忽見谷縝望著自己,似笑非笑,不覺心慌起來,怒道,“你,你再這樣瞧著,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不防谷縝猛然伸手,攥住皓腕,施妙妙方要將銀鱗刺下,卻又不忍,稍一遲疑,已被谷縝緊緊抱在懷里,耳聽得他輕笑道:“東島五尊,各有怪癖,金龜愛財,鯊刺莽直,葉梵好排場,狄希假清高,至于你這條小‘銀鯉’,最大的怪癖,就是喜歡我這個壞東西,別人殺我還好,你要?dú)⑽?,我死也不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