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飛卿大怒,但有言在先,不便發(fā)作,只得強壓怒氣,冷冷道:“好,諸位請進!”
虞照在谷縝肩頭一拍,悄聲道:“這個謎語解氣?!毖粤T哈哈大笑,當先進門,另三人緊隨其后,陸漸甫一進門,便覺足下柔軟,低頭望去,地上鋪了數(shù)寸厚一層細沙,伴著微風,盤桓起落。
庭院幽曠絕俗,若干石龕石鼎,殘破歪倒,佛像圣獸,缺手少足,一株臥槐枝干焦枯,火痕猶在,唯獨不見風君侯的影子。
虞照濃眉上揚,厲喝道:“左飛卿,藏頭縮腦,算什么本事?”
忽聽一聲輕笑,清風掠地,沙塵漠漠,忽一瞬,風息沙沉,左飛卿發(fā)如飛雪,瀟灑出塵,飄飄然立在眾人之前。
陸漸見他神出鬼沒,暗暗吃驚,定神四顧,卻不見姚晴,不覺心如火燒,流露焦慮之色。谷縝瞧在眼里,微笑道:“急什么,定然還你個活蹦亂跳的姚妹妹。”陸漸聞言,面皮發(fā)燙,心中卻是一定。
忽聽虞照冷哼一聲,揚聲道:“聽說你捉到晴丫頭,人呢?”
左飛卿淡然道:“我捉?jīng)]捉到,與你什么相干?”虞照眼神陡厲,嘿然道:“姓左的,虞某一向瞧你礙眼,來來來,咱們大戰(zhàn)五百回合,再說別的?!?/p>
左飛卿卻不著惱,笑道:“仙碧妹子就要嫁我,你心中一定難過。但左某平生不愛打落水狗,你在情字上已經(jīng)輸了,若在武功上再輸,豈非可憐得緊?”
仙碧聞言,心往下沉,轉(zhuǎn)眼一瞧,虞照虎目陡張,目光如無形神鋒,暴射而出,仙碧與之一觸,便覺心驚肉跳,慌忙閉眼。
虞照身周凌厲之氣如千針萬箭,八方迸出。陸漸、谷縝在他身旁,肌膚如被針刺,不覺后退兩步,心弦繃緊,呼吸轉(zhuǎn)促。但隨殺氣宣泄,卻聽虞照徐徐道:“左飛卿,從五歲那年開始,我便討厭你了,無論說話也罷,練功也好,都是不男不女,討厭至極。”
“彼此彼此?!弊箫w卿溫文含笑,目光悠然,漫如湖水生暈,閑似流云飛卷,“左某再是不堪,也比不上你雷瘋子又臟又臭,酗酒無賴,不止雷部蒙羞,就連我西城千百弟子,也沒有一個不慚愧的?!?/p>
“你神氣個屁?”虞照冷冷一笑,徐徐道,“你長到四歲,都還尿床,誰臟誰臭,不問可知?!彼蛔忠煌?,每吐一字,雙眸便熾亮一分,亮至極處,如紫電耀霆,穿云裂水,端的威不可當。
“不敢當,總好過你長到八歲,還光著屁股,滿山亂闖?!弊箫w卿笑語閑閑,目光卻漸漸凝聚,初如凝云為水,繼而凝水為珠,混沌瑩潤,無鋒無芒。但任憑對方眼神如何凌厲,與之一交,便如殘電夕照,鋒芒盡失。
仙碧又好氣又好笑,可真想笑時,卻又笑不出來。她深知二人正眼對視,渾身精氣系于雙目,縱未交手,目光已如長鋒大盾,遙相攻守,尋覓對手破綻,此時看似你一句,我一句,有如閑聊一般,互揭幼時隱私,實則卻是故意為之,亂敵心神,只需一方心神擾亂,目光松懈,便是輸了大半。
仙碧越看越驚,挺翹的鼻尖沁出點點汗珠,欲要出聲,但一口氣堵在心口,欲出不能。
虞照主攻,更費精神,目光亮至極處,漸轉(zhuǎn)衰弱,眸子含光斂神,威芒大減。左飛卿目中混沌之意卻如有實質(zhì),徐徐吐出,如千鈞鈍物,壓住虞照心神。
虞照蓄神養(yǎng)氣,守了半晌,驀地一聲沉喝,目光倏爾一掙,復又熾亮,將左飛卿的目光頃刻逼回。但只片時工夫,虞照神光又衰,左飛卿目中混沌再度壓來,但不過數(shù)息,虞照目光又盛,又將攻勢奪回。
兩人目光這般進進退退,時攻時守,忽如兩劍交纏,忽如尖矛破盾,時而示弱,時而逞強;變化之奇,尤勝刀劍。
反復數(shù)合,虞照忽地大喝一聲,左腳如負千鈞,慢慢跨出,左飛卿應勢飄退,高高縱起。
“去。”虞照雙掌相抵,一道雪白煙光,矯若神龍,橫空射出。
情急間,左飛卿運起“風魔盾”,舉傘一擋,嗤的一聲激鳴,白傘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