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單位到我住的地方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從家里坐車在兒童公園下車,然后再轉二路車到單位。下了班我再坐二路車到兒童公園,從那兒再轉車到我住的花園。這輛從火車站開往布布影的中巴能把我安全地送到家門口。
在我坐的這輛中巴里,最少有五個人是住在龍門花園的或者說是住在龍門花園附近的,因為每次快到龍門花園時,還沒等我想好是說要落還是有落或者說請您停一下車時,就有人在我前面叫要落了,聲音拖得長長的。有時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南方男人或者女人;有時是一個來南方的北方男人或者女人,后者叫起來就沒有那一種軟調,聽起來硬邦邦的。我來A城有一年的時間了,卻不會說一句A城話,我是地道的北方人,雖然劉紅一個勁地讓我學白話,但從心里還是不那么愿意。
我骨子里有一種北方人的優(yōu)越感,我們那個城市雖然沒有A城好,但我們卻深愛著我們的城市。而且我喜歡聽標準的國語,如果一個人連普通話都說不好我以為是很不好的事情。
我今天坐的這輛車沒有在龍門花園下的,我才明白這是上午十點鐘,一般的人都還在上班呢。我等了半天只能清脆地說:請停車,在前面路口那兒。一句話就把北方人的特征給暴露出來了。
我和往常一樣下了車并沒有直接進去,我到對面的菜市場里去了,近幾天特想吃餃子。我就買了韭菜和雞蛋,繞到買餃子皮的攤位上時,那個賣餃子皮的男人正在一處案板上睡覺,身子呈大字狀,臉上不時地有蒼蠅飛來飛去的。我記得這個案板上以前曾經放過米粉,那白花花的米粉放在那兒,旁邊放了一些調料。在外面賣的米粉最少是五塊錢一份,在他這兒賣的卻是四塊錢一份。那些打工仔打工妹們把他的生意照顧得很是紅火。
我沒買過。雖然我不是什么有錢的人,但我從小對吃的東西特講究。我寧肯少吃一次也不會在那些看起來臟兮兮的小攤子上去吃飯。我怕吃到肚里會生病的。所以我要自己做飯。
我叫了一聲,男人沒動。我就提高了聲音說:買餃子皮。你賣不賣呀?這時候就有一個男人走過來了,他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說起來起來,有人買東西啦。男人很不情愿地起來了,他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問我你買什么?我感到胃里有東西急劇地翻騰上來了,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兒。
我住的地方沒有大點的超市,有幾家都是一些當?shù)剞r民開的,要什么沒什么。而離我最近的萬佳也得坐三個站的車。我家里還沒有冰箱,我每次買那么一點東西特意去一趟大超市不太合算。我多想有一臺冰箱啊。我想這個月趕快多寫點文章,看能不能先搞一臺冰箱。小池總讓我住到市里去,他說你住這么遠一點兒都不合算,你看著便宜幾百塊錢,如果你加上車費和時間,和市里差不了多少,賽格的房子才1 000多塊錢。我也想搬,但一是經濟上不是太允許二是嫌市里太吵。我這人就受不了車水馬龍的繁華。迪廳另當別論。所以我就住在了龍門花園,這里不僅有24小時的保安還有清新的花草和空氣。而且我一個月900塊的房租竟租了兩室一廳的房子。
我從菜市場出來,又往前走了幾百米去買了我愛吃的饅頭。當我拎著菜和饅頭進了龍門花園時,一個高個的保安就攔住了我。他說你是不是606房的孫好小姐。我說是啊。他就沖另一個保安笑了笑說:你的匯款單來了。還是稿費呢。聽說孫小姐是記者對吧。我說濫竽充數(shù)的。保安就笑了說你們文化人就是謙虛。我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稿費單,還不少,才寫了2 000字的文章就給了600塊。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我想這個月的生活費又有著落了。
我聽見電話在響。我一手提著菜一手在包里亂摸,前幾天剛在華強北買了一個包才用了幾天就被我掏碎了。那一些小的東西都跑到了包里子里去了。我歪著頭,吃力地尋找著鑰匙。我的手越過錢包,筆記本,名片夾,口紅,面霜,終于摸到了鑰匙。在我快將它掏出來時我的頭就碰在了一個人身上,抬頭看竟是奇異。劉紅的男朋友。我說了對不起后問劉紅呢?奇異竟一反常態(tài)地對我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