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王怎么和這樣的女人相好?”
“找不到老婆只好這樣了,一來二去有點(diǎn)感情了吧。你要是不嫁給我,說不定我也只能去找這樣的女人呢!”常福生故意說。
“哼,我看啊,你對這些知道得這么清楚,說不定也找過呢!”她也跟他開玩笑。
“天理良心呀,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我要是說謊,讓急流水把我淹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一天在這河上來來去去,還能不知道這些事?”
阿秀把手捂到他嘴上,責(zé)怪道:“我跟你說著玩的,不許瞎咒自己!”
“哎,你知道嗎,川江號子里也有黃段子呢。拉纖特別累的時候,有人就會提出來讓我唱這個,覺得這個刺激,才好使勁拉船。你要不要聽聽?”
“不要啦,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阿秀不好意思起來,急忙說道。
“真不想聽?”常福生逗她。
“不想!”
“可是我想唱給你聽!”常福生說著就唱起來:
年年有個九月九,奴家上香魁星樓。
來個小伙十八九,擠眉弄眼把奴逗。
取個銀鐲二兩酒,把奴引進(jìn)魁星樓。
脫件衣服鋪樓口,香籃拿來做枕頭。
腰中取出那講究,插在奴家瓶瓶頭。
聽完后阿秀呸了一聲說:“沒個正經(jīng)!”
常福生哈哈笑。她又說:“籃子怎么能當(dāng)枕頭呢,多硌得慌呀!”
“那你喜歡拿什么做枕頭?”
阿秀意識到自己失言,不由得紅了臉,轉(zhuǎn)過身去不理他了。
兩人正調(diào)笑著,老王打酒回來了。阿秀生火做飯,把矮矮的小方桌搬到船頭,三人喝酒吃魚。傍晚的陽光把江水染得金燦燦的,一輪紅日正在地平線上緩緩落下,初夏溫暖的風(fēng)吹去他們一天的辛勞,他們喝著廉價辛辣的酒水,吃著煎魚,覺得十分的滿足。
早上阿秀醒來,見常福生和老王還在沉睡,便輕輕地走出船艙,站在船頭伸了伸腰,深深吸進(jìn)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氣。
岸邊的“過路黃”開得正好,滿眼望去一片鮮黃嫩綠,在薄薄的晨光中更顯嬌嫩。這種細(xì)碎的小花一到初夏,就會像約好了似的,一夜之間開得滿山遍野都是,季節(jié)一過,它們又會不約而同地一起消失,把嬌黃讓位給一片青翠的綠。但是一到來年的初夏,它們又會準(zhǔn)時地回來,熱烈地盛放在河岸。
阿秀走上岸邊,穿行在“過路黃”中,它們的葉片上還帶有露珠,讓她的腿感到潤潤的。一些白色的粉蝶在花間飛舞著,不時收起有著小小黑斑點(diǎn)的翅膀忽地停在花朵上,又忽地飛走了,好像輕輕地吻了花兒一下,怪不好意思似的趕緊跑開了?;ǘ鋫冇械恼诤械拈_放,有的已經(jīng)褪去顏色枯掉,變做蒲公英似的一簇簇白蓬蓬的絨毛。一切都進(jìn)行得靜悄悄的,自自然然的,坦坦蕩蕩的,每朵花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和宿命是什么,知道自己即使枯萎也是生生不息的。
她站在岸上,望向長江,清晨的江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有些蒼茫。在礁石凹進(jìn)去的地方,停泊著老王的小船,好似依偎在母親的懷抱。她望著那小船,想到還在香甜地睡著的丈夫,心里涌起許多柔情。
突然,她感到有透明的液體順著腿流下來。她想:糟了,破水了!難道孩子要生在這山坡上?她努力又走了幾步,想回到船艙去叫丈夫,一動更多的水涌出來,嚇得她不敢動了。她聽老人說過,如果羊水流光了,孩子干生會很痛,也很難生出來的。
肚子也開始痛起來,她捂著肚子朝小船大聲地喊丈夫的名字,聲音劃破黎明的寂靜。常福生聞聲出來,見阿秀在山坡上向自己招手,已經(jīng)直不起腰來,急忙向她跑去。
跑到她身邊,他忙問:“怎么了?這就要生了?不是說還有十幾天嗎?”
“可能提前了……”
“怎么辦呢,總不能生在這坡上,你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