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要是在這寧河鎮(zhèn)找個姑娘成家怎么樣?”
銀紅愣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這里成家。她本能地問:“你看上誰家姑娘了?”
“沒有,不過隨口說說。我年紀已不小了,上次回去,家里催著我成家。我這樣兩地跑著,要成家的話,不是在老家找一個,就是在這里找一個?!?/p>
“那你還是在老家找吧!”
“為什么?”
“你在這里成家,她能不管著你?你就再也不能來找我了?!?/p>
“呵呵,還是為自己打算呀!你又不差我這一個客人,有什么要緊!”
銀紅生氣了,忽地坐起身來:“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把你當客人看待嗎?我對你的心是怎樣的你能不知道?”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動不動就當真?!彼搴逅?。她穿著大紅的紗衣,鑲著銀色的邊,紗衣上也織有銀線,隱隱地閃著光,晃得他有點眼暈。他看著她想,雖然她姿容不俗,再怎么也是煙花女子,不能和大家閨秀相比。
“真的不是看上誰了?”銀紅還是不放心,再次問道。
“你看你,要說幾次才相信?我一天都泡在你這里,哪有時間去認識別的女人!”
說這話的時候,沈玉林有點心煩。心想又不是我老婆,就這么管頭管腳的,要真是娶了這種女人,只怕一點自由也沒有了。好在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
“玉林,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冷不防聽到這話,沈玉林嚇得坐了起來,抓住銀紅問道:“別嚇我,你是不是有了?”
“你緊張個啥,我只不過這樣想想,得不到你,有個你的孩子陪著我也不錯?!便y紅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輕描淡寫地說。
他皺起眉頭,不快地說:“你怎么一天盡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在這種地方能養(yǎng)孩子嗎?”
他一邊說,一邊從床上爬起身來,坐到桌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好像挨得她近了,她的這些古怪的念頭就會傳染給他,就會當真了似的。
太可怕了,要是她真的生個自己的孩子,從小在妓院長大,以后能干什么?當龜奴?要是以這個孩子來要挾自己娶她,或是敲詐錢財,豈不更是鬧得雞犬不寧,徒增煩惱?
他趕緊搖搖頭,把這可怕的想象從腦子里抹去。他意識到不能再和她這樣糾纏不清了,她越陷越深,對自己的束縛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恐怕很難脫身了。
這一刻,他已打定主意要擺脫她。
云珠回到家,也有點兒心神不寧。從小到大,她被家里當做男子來養(yǎng),即便成年,也很少有人把她當做女人來看,所以別的女人受到男子的追捧夸贊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對于她卻是從未遇到過。
這個沈玉林她是知道的,是個大鹽商,常和父親交易,買她家產的鹽,還到家里來吃過飯。不過她沒有露面,只躲在屏風后看過他,他卻是沒有見過她的。關于他的事,她知道他很風流,來寧河鎮(zhèn)做生意都不住店,只住在藏春樓里,和那些妓女花天酒地。這樣的人她是瞧不上的,她覺得一個男人沾了那種女人,就是骯臟的了。
然而這天他對她的所作所為,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個女人,這感受是微妙的,令人難忘的,可是一想到他是那樣的男人,她又只想趕緊把他忘掉。
以前她從沒有想過長大要嫁人這件事,然而當她長成,擁有美貌與財富,卻沒有人愿意娶她時,她受到很大的打擊。人們對她議論紛紛,她才知道,一個女人沒有人要是多么難堪的一件事。
和張?zhí)斓摰膬鹤訌埨^業(yè)定親,開始她也是不愿意的,那個小她六歲多的瘦弱的男人,她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孩子。但是父親說,在寧河鎮(zhèn)再也找不出比張家更配得上自己家的人家了,聯姻之后兩家勢力合并,不僅可以蓋過楊延光,在寧河鎮(zhèn)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己家既然無男子可以繼承家業(yè),這是最好的一種傳承方式。不然找一個窮小子,不是白便宜了外姓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