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習(xí)慣,云雨之后要喝點水,小睡一會兒。銀紅起身穿好衣服,替他備茶。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不同的是,那是一杯有毒的茶……
銀紅走回床邊時,沈玉林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她扶起他,把茶杯端到他口邊,一口口喂他喝下。他覺得茶有點苦,味道怪怪的,抱怨了一句,卻也都喝下去了,困意襲來,又一頭倒下去睡著了。
突然,腹中的劇痛使沈玉林驀地醒來,剛想開口說話,張口卻吐出一口血來。朦朧中,只見銀紅立在床前,身上的紅紗衣映得眼前一片血紅。風(fēng)從大開的窗戶吹進(jìn)來,吹得她的紅紗衣帶如著了魔的手一般伸向他。她依然冷冷地站在那里,無動于衷地看著他痛苦地掙扎著。
面對銀紅的冷漠,沈玉林有點明白過來,他伸手指向她,用嘶啞的聲音說:“是你……你下的毒?”
銀紅不語,沉默地站在那里。她以為她會哭泣,會驚慌失措,但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站著,眼前一幕幕地出現(xiàn)兩人歡娛的場面……
沈玉林想問為什么,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忍著腹中的劇痛,喉頭的窒息,用盡最后的力氣撲向她,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她沒有避讓,依然一動不動。他的手無力地從她脖子上垂下,整個人跪在床上,上半身倒在她身上,看起來,像是他跪在她面前要求她什么似的……他從來沒有以這樣屈辱的姿勢出現(xiàn)在她面前過……
這個風(fēng)流倜儻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喪命在一個妓女手上。他跪了一會兒,終于向一邊倒去,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沈玉林的隨從在前一站左等右等,不見主人到來,拿不定主意是等下去好還是回去稟報。又等了幾日,沈玉林還是音信全無,隨從以為沈玉林自己去了販貨地,就趕著去了。誰知到了那里一打聽,誰也沒見著人,心里納悶,只得回到趙家,不敢說一出門就被主人打發(fā)先行,只說是和主人不小心走散了,也許過幾日就會回來。趙家一邊罵隨從無用,一邊趕緊又派人去找。
過了半個多月,一個鹽商來寧河販鹽,住進(jìn)天悅客棧,正是那間沈玉林和銀紅住過的房間。他老覺得房間里有股怪味,打開窗戶也散不去,特別是到了晚上,更覺得難受。
鹽商找到劉天悅,提出有怪味,要換個房間。劉天悅為難地說:“客棧都客滿了,沒有其他房間了,而且這是本店最好的一間房?!丙}商堅持說味道不好,不想住。劉天悅便親自跑到房間里查看,一切都很正常,到處打掃得干干凈凈,也沒找著什么死老鼠之類的,何況店里養(yǎng)得有貓,也不會有老鼠呀。
劉天悅只好吩咐店小二再把房間打掃一遍,熏點醋消消毒去去味。鹽商雖然不滿,也無話可說了。在寧河鎮(zhèn)也沒有比天悅客棧更好的客棧了,不僅條件好,服務(wù)也是最好的,店小二都熟悉本地風(fēng)土人情、碼頭情況及趕場日期等,對不同旅客安排房間也都是和身份相配的,在天悅客棧也沒有比這間屋子更好的房間了,把這房間給他,也是看得起他。算了,湊合一下吧。
到了晚上,鹽商談完生意回來,覺得白天熏醋的味道散去,仍是那股怪怪的味道,讓人有些想吐。他打開窗戶,忍著惡心躺上床,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只覺一陣陣的腐臭讓人難以忍受。
他坐起身來,仔細(xì)分辨了一下,覺得臭味是從床下傳來的。他想一定有一個死老鼠在床下,不然怎么會這么臭。這張床是張仿古床,非常寬大,也不高,沒有床腿,是直接放在地板上的,所以也不存在有床底下。
他有點納悶,把鋪的墊子掀起來查看,只見這張床下面是空的,整個就像一個扁長的大木箱子,鋪在上面的床板是活動的,可以抽掉。他試著拿開床板,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他定睛一看,只嚇得失魂落魄,里面赫然躺著一具已經(jīng)腐爛得面目全非的男尸!
想不到自己竟然睡在一具尸體上!他嚇得拼命大叫起來,顧不上穿上衣服,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去,叫道:“殺人啦,床下有個死人,快來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