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人類認為,覓食是情感復雜的話題。人們無需對那些游來游去每天吞噬幾噸冰冷生磷蝦的鯨魚產生憐憫,因為對于鯨魚來說,食物既非源自欲望,也非快樂,覓食是為了補充能量。早期的人類也不得不在四處無援而又危險重重的環(huán)境中機智地覓食并挑選食物:不斷尋寶得到的獎勵是生存。在農民的天堂里,豬兒滿地跑,隨時可以開始燒烤;從樹上落下的果實可以用糖煮―這些永遠不是我們的命運;我們不得不一直動員自己去尋找營養(yǎng)―選擇營養(yǎng)豐富且無毒的塊莖,決定哪種動物值得去追捕。這可能不是全職工作,但也饒有趣味、頗具挑戰(zhàn):你不得不去思考,而不僅是心不在焉地放牧。如此強烈的追求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刺激―饑餓。
我們的祖先是如何做到苗條而健康的呢?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們大部分時候都處于饑餓狀態(tài)。我們認為饑餓是非自然而令人厭惡的狀態(tài),需要盡快解決,但事實上,饑餓是頗為有利的沖動,因為它需要激活復雜而持久的反應:狩獵人不斷提高的悄然警覺性,采集者的敏銳和記憶。饑餓的動物存活得更久,而且老化的速度更為緩慢;沖繩人的文化中有著吃飯吃八分飽的傳統(tǒng),沖繩人每100萬人口中百歲老人的數(shù)量是美國人的4倍。由于饑餓而釋放的生長素(ghrelin)會使感知變得敏銳,提高學習能力,促進運動活力,以備再次覓食(這比在冰箱里尋找食物要更為艱難)。因此,你的私人教練會告訴你,對待饑餓最恰當?shù)姆椒ㄊ侨ミ\動―不過問題在于,你很難讓自己相信在跑步機上的運動可以和追逐獵物的快樂相媲美。也許放一段錄像,看到里面疲于奔命但體力不支的羚羊會更有效果。
面對豐盛的食物而保持健康的飲食是需要自控的―這在遠古生活中永遠不會成為問題。如果你的部落成功地捕捉一只長頸鹿,或偶遇一棵長滿果實的馬魯拉樹,那反應就是:太好了!盡情地吃―這樣的機會可能不會再有第二次!面對一時的暴飲暴食,引發(fā)飽足感的荷爾蒙(瘦蛋白)不會立刻上升:人類的新陳代謝對于偶爾暴食但總體而言低卡路里攝取的生活顯然是非常協(xié)調的。實際上,狩獵―采集者社會的大餐雖然不頻繁但是卻相當豐盛。仿佛是看到了這一點,一些人口(比如美國本土部落)據(jù)說攜帶著“優(yōu)質的基因”。經過一系列的適應,他們能夠從這些大餐中儲存多余的營養(yǎng),從而度過未來的饑荒。
而當今,我們可以在任何一家便利店里找到一次頂級宴席的所有素材。難怪在傳統(tǒng)狩獵社會里“文明”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普遍的過度肥胖。也許,許多印第安居留地的禍源(由糖尿病引起的死亡率是美國國民平均死亡率的4倍)并非來自酒精,而是薯條和蘇打水。若沒有饑荒去平衡大餐的話,優(yōu)質基因將會變得越來越少。
我們將脂肪、鹽、糖和紅肉貶低為“不好”的食品,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這么認為過,因為它們實在太美味了。實際上,這些食品脫穎而出的原因并非是它們的劣跡斑斑,而是在原始社會,它們既是生活必需品,又是非常稀有的,因此被視為珍寶。肉和糖提供了豐富的營養(yǎng);而鹽對于神經系統(tǒng)運作起到了基本的作用。脂肪是能量最有價值的來源,對于生殖健康和大腦健康都非常重要。低脂肪飲食習慣的靈長類更富有進攻性,而且不大合群(減肥者聽起來會覺得非常熟悉)。在狩獵―采集者社會里(從博茨瓦納到北極圈),共同分享脂肪是維持團體和諧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基本的禮節(jié)性問候。喬治.里昂(George Lyon)船長這樣描述他們英國人和因紐特人的初次交往:“我洗了臉和手,他們(因紐特客人)也跟著我這樣做。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他極度渴望地看了很多次那黃色的誘人香皂,我覺得要讓他高興才是,結果他非常高興地把香皂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