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篇
第一章
東渡日本
母親讓我走上證券生涯
醫(yī)生的診斷非常明確,母親是癌癥晚期,余下的日子沒幾個月,這個瘦弱的身軀再也無法為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遮風(fēng)擋雨了。在母親希冀的目光中,我最終沒有放棄東渡日本的機會——只有學(xué)到更多的本領(lǐng),得到更多的力量,我才能讓母親安心地放下她承載了多年的重擔(dān)。
身后的目光
1987年秋天,我背著簡單的行囊離開了家,前往日本進行為期一年的研修。能夠通過重重選拔和考試獲得赴日研修的機會,這在當(dāng)時是非常難得的,但是我離開家的時候,心情卻十分沉重,因為此時,我的母親已經(jīng)確診為癌癥晚期。
在那個沒有網(wǎng)絡(luò)、電話也不普及的年代,出國后唯一能和家中保持聯(lián)系的方式只有往來緩慢的書信,而研修期間也不能隨意地中斷學(xué)業(yè)歸國。所以我非常清楚,一旦我決定赴日研修,那么我和母親就將從此天人永隔。因此,在得到醫(yī)生的正式通知之后,我決心放棄這次研修機會,陪伴母親度過她最后的時光。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母親卻作出了一個改變我命運的決定,她堅決不讓我放棄這個機會,命令我去日本完成研修學(xué)業(yè)。她讓家人、同事輪番勸我,列舉了諸如:醫(yī)療方面有醫(yī)院和醫(yī)生,照顧的人有親戚朋友,日本離上海不遠、有事隨時可以回來等等理由。這些勉強尋找出來的理由,在我對母親的深厚感情面前是那么蒼白無力,無法撼動我留下來陪伴母親的決心。
但是,有一個理由我無法反駁——在母親心中,我是這個家庭的希望,在她即將離去的時候,我有責(zé)任接下她身上的重擔(dān)。
第一章東渡日本
在街坊鄰里眼中,我母親是個瘦弱而賢惠的女人,但是在我們兄弟姐妹心中,母親卻是這個家庭的脊梁。1966年的一天,我父親單位的一群造反派青年工人來我家抄家,父親事先得到消息沒回家,于是我母親被拉到臺上去替我父親挨批斗。躁動的人群中,母親本來就單薄的身軀更加瘦小,她那么馴服,讓低頭就低頭,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這樣,還有人不滿意,讓母親用脖子夾著一張紙,連續(xù)幾個小時保持這樣的姿勢。家被抄了以后,父親沒有了工資,只能靠母親四處打零工讓我們這個家庭挺過最艱難的日子。
說來奇怪,每次我想起母親的時候,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她拼命低頭用脖子夾住那張紙的樣子。也許,這種讓人感到屈辱的姿勢卻恰好詮釋了母親的偉大——忍辱負重,竭力保護自己的子女和家庭。
醫(yī)生的診斷非常明確,母親是癌癥晚期,余下的日子沒幾個月,這個瘦弱的身軀再也無法為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遮風(fēng)擋雨了。在母親希冀的目光中,我最終沒有放棄東渡日本的機會——只有學(xué)到更多的本領(lǐng),得到更多的力量,我才能讓母親安心地放下她承載了多年的重擔(dān)。
我離開家的那一天,家里的氣氛很平和。盡管我心中已經(jīng)明白,此去很可能就是和母親的永別,但是心中還是存有僥幸萬一的想法,不愿意做出生離死別的樣子。當(dāng)時,母親已經(jīng)臥病在床不能起身,而我收拾行李時,回想起我去北大荒雙河屯插隊前和母親的告別,難抑心中的悲痛。
我報名去北大荒,事先沒有征求家里人的意見,因此當(dāng)學(xué)校敲鑼打鼓送來“喜報”時,家人都驚呆了。很快,我的城市戶口注銷了,似軍裝非軍裝的服裝也領(lǐng)回來了,那段時間家里失去了歡笑,母親流著眼淚為我準備行裝,并悄悄往我的行李里裝香腸和火腿。出發(fā)的那天,我和父親跟母親約定:到時候誰都不能哭!但我還是看到母親滿臉的淚水,我趕緊回轉(zhuǎn)身,怕他們看到我已奪眶而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