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街巷 夜
金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猛然驚醒的那刻掙扎起身,她跌跌撞撞,拼盡體內(nèi)最后的余力,跑出了她家那條筆直的街巷。向城市夜色迷朦的一端,倉惶逃奔……
天將破曉。
路邊小店 清晨
清晨,一家路邊早點鋪的店門剛剛打開,尚未梳洗的老板娘被門口癱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嚇了一跳。這時的金葵已是氣虛力弱,口唇嚅動,卻說不出話來。
百科公司 白天
早上,陸子強照例早早地來到公司上班,路過公司門口的接待室時,竟意外地發(fā)現(xiàn)高純已經(jīng)等在里面。
陸子強左右看看,走進接待室,放下玻璃墻上的百葉簾,低聲喝問:“你怎么來了?”
路邊小店 白天
早點店的老板娘端來了一碗熱湯面,剛剛睡醒起床的金葵坐在桌旁,金葵的氣色已見好轉(zhuǎn)。她感激地看一眼老板娘,慢慢地喝下了那碗面湯。
下午,老板娘領來了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對金葵問長問短,
“你老家在哪兒?。俊?/p>
金葵回答:“老家就在云朗?!?/p>
中年人又問:“家里都什么人???”
金葵又答:“有我爸爸,媽媽,還有個哥哥?!?/p>
“家里是干什么的呀?”
“我爸爸是……是做生意的,我媽沒有工作,我哥給我爸當個助手……”
老板娘也在一邊幫腔:“咳,這當父母的真不該這樣逼自己的孩子呀,害得這么個女孩子跑了大半夜,跑了三十多里哪!”
那中年男人也表示同情,對老板娘說:“這樣吧,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順路的車子,帶她回云朗去。”
“云朗?”金葵連連搖頭,“我不回云朗,我不想回去!”
“那你要去哪兒?”中年男人問道。
金葵說:“北京,我要去北京?!?/p>
中年男人問:“去北京,北京有你的親人嗎?”
金葵淚滿眼窩,嘴唇抖了半天,才把聲音吐了出來:“……有!”
路邊小店外 晚上
晚上八點鐘,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停在這家路邊小店的門外。老板娘照顧金葵吃了在這里的最后一頓熱飯,然后送她走出店門。
在上車告別之前,金葵跪在老板娘的膝前一拜再拜,感激的話語卻怎么也說不成句:“阿姨,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報答您……真不知道怎么……”
老板娘和店里的一個伙計將她扶起,說了送別的話語:“不用不用,我也是離家在外的人,能幫你也是給我自己積德呀。快起來。正好我們一個伙計也要搭車去北京,多你一個人又不多費幾個油錢。”
金葵千恩萬謝,隨著伙計上了車子。司機是個年輕小伙子,開著這輛快散架的破車,搖搖晃晃地駛向大路。
北京某餐廳 晚上
金葵上路的這個鐘點,獨木畫坊的畫家們剛剛吃完晚餐,大家圍在杯盤狼藉的餐桌旁邊,熱烈地討論著即將成行的歐洲畫展。
小侯主張:“這次既然是國際畫展,那畫展的主題就應該有更多的國際語言,既然我們的主體觀眾是歐洲的知識分子和藝術青年,那就要更多地考慮到他們的意識和知識背景?!?/p>
而老酸則認為:“正因為我們要征服的是歐洲觀眾,所以才更應該表現(xiàn)中國主題。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你搞歐洲人熟悉的東西能搞過歐洲人自己嗎!”
對老酸的主張,至少一半的畫家都表示了不屑:“現(xiàn)在時代變了,越是西方的就越是世界的,西方主流文化在東方越來越普及,東方民族文化在西方可是越來越邊緣了?!?/p>
周欣明確支持老酸:“我覺得長城并不僅僅是東方的,長城既代表了東方,又是當仁不讓的世界性主題?!?/p>
谷子當然緊跟周欣,但他的處理方式卻是西方的:“我看,實在不行大家舉手表決吧。同意以長城作為畫展主題的舉手,反正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唄?!?/p>
小侯不服:“藝術需要討論。藝術爭論不能用簡單表決的辦法解決。”
另一位小侯的支持者則采取了調(diào)和的態(tài)度:“我不是反對去畫長城,不過按照你們的計劃,往返行程幾千公里,費用問題姑且不論,就這體力你們行嗎?我反正沒問題,老劉你行嗎?還有周欣,行嗎女的?”
周欣說:“你們行我就行。你們別考慮我?!?/p>
谷子好勝地鼓動:“萬里長城嘛,當然要萬里長征了,光畫北京八達嶺,人家歐洲人早看過了,比我們都熟!”
……
面包車內(nèi) 晚上
破面包車顛簸輾轉(zhuǎn),走進深夜。小店的伙計和駕車的司機一直在前面噥噥低語。金葵坐在車后,望著窗外黑暗的曠野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