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高了?！彼贝俚卣f著，手臂緊緊摟住我，臉頰貼在我的臉上。

“我得到了那種高跟鞋呢，”我嗅著她熟悉的體香，那是從她溫暖皮膚上散發(fā)出來的香皂、玫瑰香水，以及她衣服上的薰衣草的芳香。

“你怎么樣？”

“挺好，你好嗎？”

“當(dāng)然！[原文為法語。]怎么樣？結(jié)婚？”

“不壞。禮服很漂亮?！?/p>

“他呢？”

“很高貴。他常在國王左右，是他的親信?！?/p>

“做那個了嗎？”

“當(dāng)然，早就做了?！?/p>

“疼嗎？”

“很疼?！?/p>

她把我拉開，審視我的表情。

“也沒那么疼，”我緩和了語氣說，“他努力表現(xiàn)得溫柔一些。他總會讓我喝點酒。只是這事太糟糕了，真的?！?/p>

安妮舒展了眉頭，咯咯地笑起來，神采飛揚?！坝惺裁丛愀獾?？”

“他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用夜壺撒尿！”

她一陣狂笑幾乎絕倒。“天??！”

“好了，姑娘們，”父親從安妮身后走上來說，“瑪麗，你帶安妮去拜見王后。”

我立即轉(zhuǎn)過身，帶著安妮穿過眾多女侍從，走到王后的座位前，她筆直地坐在壁爐邊?！八莻€嚴(yán)肅的人，”我提醒安妮，“這里可不像法國?！?/p>

阿拉貢的凱瑟琳用她清澈的藍(lán)眼睛掃了安妮一眼。我突然有點害怕她會更喜歡我的姐姐。

安妮向王后行了個完美的法國式屈膝禮，她起身的樣子仿佛整座宮殿都是她的，她說話的時候吐露出迷人的口音，她的每一個手勢都是法國宮廷式的。令我高興的是，王后對于安妮的時髦風(fēng)格反應(yīng)冷淡。我把她拉到窗邊椅上。

“她討厭法國人，”我說，“你再這么做，她肯定不會把你留在身邊了?！?/p>

安妮聳聳肩?！胺▏耸亲顣r尚的，管她喜不喜歡。不然還能有誰？”

“西班牙人吧，”我提議，“如果你非要假裝成別的什么人?！?/p>

安妮發(fā)出一聲嗤笑?！翱此齻兇鞯亩得保【拖裼腥嗽谒^上貼了個屋頂似的?！?/p>

“噓！”我責(zé)怪她，“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是全歐洲最出色的王后?！?/p>

“她是個老女人，”安妮粗魯?shù)卣f，“打扮得像個老女人，穿著全歐洲最丑的衣服，來自全歐洲最蠢的國家。我們才不要和西班牙人浪費時間呢?！?/p>

“誰是我們，”我冷冷地說，“別把英國人算上?！?/p>

“法國！[原文為法語。]”她故意刺激我說，“當(dāng)然是！[原文為法語。]我現(xiàn)在是地道的法國人?！?/p>

“你生來就是英國人，像喬治和我一樣，”我生硬地說，“我跟你一樣是在法國宮中長大的，為什么你總是要裝出與眾不同的樣子。”

“因為人各有志?！?/p>

“什么意思？”

“每個女人都要做些讓自己獨特的事、引人注意的事、眾所矚目的事。我的事就是做個法國人?！?/p>

“所以要裝成你并不是的那種人嗎？”我不以為然。

她笑了，一雙黑眼睛用安妮獨有的方式打量著我?！澳愫臀乙粯釉趥窝b，”她說，“我的小妹妹，光彩奪目的妹妹，甜美動人的妹妹。”

我看著她，用淺色的的眼睛盯著她黑色的眼睛，我知道臉上掛著和她同樣的微笑，她就是我的一面黑色的鏡子?！暗昧税?，”我拒絕承認(rèn)遭到了打擊，“得了吧?！?/p>

“確實如此，”她說，“我來扮演深沉的、法國式的、時髦的、難搞的角色；你就做個甜美的、率真的、英格蘭金發(fā)美人。多么完美的一對，還有什么男人能拒絕我們？”

我開懷了，她總有辦法讓我笑。我從鉛框窗望下去，看到國王的狩獵隊回到了馬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