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應憐我,一片冰心(1)

最是元曲銷魂 作者:上官紫微


美麗而又多才的女人,自有一種叫人不能忘懷的風骨。宋代的李師師迷倒宋徽宗和風流才子周邦彥,叫世人都知道了風塵女子的魅力究竟有多大。在元代自然也有這么一位美女,引得眾才子爭相為她"拋頭顱、灑熱血"地贈詩作曲,只為博紅顏一笑,她的名字叫朱簾秀。

曾把朱簾秀視為紅顏知己的人有很多,例如盧摯、關漢卿、胡祗遹、馮子振等。胡祗遹在為朱簾秀的詩集作序時曾說過:"以一女子,眾藝兼并。 見一時之教養(yǎng),樂百年之生平。"意思是說,此女不但才藝絕佳,而且氣度不凡,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不顯現(xiàn)大家風范,用胡祗遹的話來形容便是"一片閑云任卷舒,掛盡朝云暮雨"。他借王勃"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一句,把朱簾秀的名字放了進去,來形容她如閑云般從容,看盡滄桑依然不改初衷的品質。從胡祗遹的形容來看,朱簾秀雖出身青樓,看起來卻更像富貴人家女子,知書達理,應對有度。

朱簾秀又名珠簾秀,在當時梨園戲班子里排行老四,所以大家叫她四姐,小輩稱她一聲"娘娘"。梨園里出來的名角不少,朱簾秀卻是頂尖中的頂尖,她的美與一般青樓女子、戲苑名伶的香艷俗氣迥然不同。關漢卿亦曾贊嘆,上了妝登臺的朱四姐如琉璃放彩,周圍一切事物都會黯然失色。此等絕色容顏想必會令見者屏息,據說把當時的大才子盧摯弄得魂牽夢縈,至死都不能忘懷朱簾秀的容顏。

身為翰林學士的盧摯,其文采自不在話下,詩文與名家劉因、姚燧等人齊名,是當時的名士之一。朱簾秀的名聲遠播,自然勾起了盧摯對她的遐想。聞名不如見面,盧摯也去聽了朱簾秀的戲。未曾想,一睹紅顏便失了心,從此對朱簾秀的愛戀竟一發(fā)不可收拾。

情人眼里出西施,盧摯每次看到朱簾秀的表演,都說她的音色動林梢,連夜里啼鳴的黃鶯都要對她甘拜下風。講到她的容貌時已經無法用人間的言語來描繪,唯恐會褻瀆了她。其實朱四姐兒的音容笑貌未必好到如此程度,但在盧摯看來完全是沒來由的美。因此,當二人不得不離別的時候,盧摯才會苦悶無比。

才歡悅,早間別,痛煞煞好難割舍。畫船兒載將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盧摯《壽陽曲》

人間惡,歡情薄。生活本是聚少離多,更何況盧摯有公務在身,還是大家子弟,不可能總跟朱簾秀在一起。時值春季,二人剛剛愛到濃時,他就要踏上歸程,朱簾秀也要赴他鄉(xiāng)演出,這一分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見。于是在分別之際,盧摯寫下了這首《壽陽曲》,傳達內心的離別苦痛。他感嘆二人剛剛聚首,就要分別,心痛欲裂。面對載著朱簾秀離去的畫船,感到周圍的綠意和鳥鳴瞬間失色,一切的喜悅都被朱簾秀的畫船載走,徒留他對著半江明月,追憶著二人相處的時光。

離開的朱簾秀未料到盧摯對她動的是真情,待她收到盧摯《壽陽曲》這封"情書"時,一遍遍的讀來,每一次都像在心口上割下一塊肉般,痛徹難當,遂寫下這曲《壽陽曲·答盧疏齋》,回應盧摯的深情。

山無數(shù),煙萬縷。憔悴煞玉堂人物,倚篷窗一身兒活受苦。恨不得隨大江東去!

朱簾秀《壽陽曲·答盧疏齋》

疏齋是盧摯的號,元人多用"齋"做號,以表示身心整潔。但那段時間,盧摯的心哪里能保持清凈澄明,早如一團亂麻,擾得朱簾秀也跟著丟了魂。

坐在畫舫里四處漂泊游藝的朱簾秀,憑依著船頭的欄桿,看著無數(shù)山巒從畫舫的窗前閃過,看著山野人家升起的青煙,黯然銷魂。她早過慣了到處漂泊的日子,哪曾想過自己令盧摯這個翰林英才為她掛心消瘦。她不知道該是受寵若驚,還是應該傷心。坐在這船頭心煩意亂,折磨的既是他又是自己。盧摯說他那邊唯余下半江明月,自己又何嘗不想成為江水,再次流到他的身旁,與他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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