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百萬種死法(6)

八百萬種死法 作者:(美)勞倫斯·布洛克


“你在這兒,頭腦清醒,”他說,“那才是重要的?!?/p>

“我想是吧?!?/p>

“每一個我滴酒不沾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能一次保持清醒一整天。世界上最難的就是讓酒鬼不去喝酒,你正在做的就是這個?!?/p>

只是我沒做。我才從醫(yī)院出來也不知是九還是十天。我將保持清醒兩或三天,然后就會喝上一杯。多半會是一杯或兩杯或三杯,這還在控制之中。但到周日晚上,我就會喝個爛醉,在第六大道的一個“巧言石”酒吧狂飲波本威士忌,因為我估計在那兒不會遇到任何熟人。我記不起怎么離開酒吧的,不知道如何回的家。周一早晨,我會抖個不停,口干舌燥,感覺如同行尸走肉。

我沒告訴他這些。

十分鐘后,大家接著開會,輪流發(fā)言。人們說出自己的名字,說自己是酒鬼,并感謝演講者的敘述,就是他講的那些,他們稱之為人生故事。然后,他們說他們有多理解那個演講者,或回顧他們酗酒歲月的一些記憶片斷,或講述在努力過上一種清醒生活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一個比金 達基嫩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講起她與戀人之間的問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同性戀描述了某天在他的旅行社同一個顧客發(fā)生的沖突。那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引來不少笑聲。

一個女人說道,“保持清醒最容易不過了。你只需不喝酒,參加聚會,并愿意改變你他媽的一生?!?/p>

輪到我時,我說:“我叫馬修。我無話可說?!?/p>

聚會十點結束?;丶衣飞?,我拐進阿姆斯特朗酒吧,坐了下來。他們對你說,要想戒酒,就遠離酒吧,但我在那兒很舒服,咖啡也不錯。如果我想喝酒,在哪兒都一樣。

我離開那兒時,早版的《新聞》報已出來了。我買了一份,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是沒有金 達基嫩那個皮條客的留言。我再次給他的聯(lián)絡處打電話,確認他已接到我的口信。我還留了一個口信,說有要事,請盡快跟我聯(lián)絡。

我沖了澡,穿上浴袍,開始讀報??戳藝鴥群蛧H新聞,但我向來無法真的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只有規(guī)模小點、離家近點的新聞才能吸引我。

有不少吸引我的新聞。兩個孩子在布朗克斯區(qū)將一個年輕女人猛地推到D線火車前。她臥倒在地,盡管司機把火車停下時已有六節(jié)車廂駛過,她卻毫發(fā)無損,逃過一劫。

在西街的哈得遜碼頭附近,一個妓女被殺了。新聞上說她是被刺死的。

科羅納一個房管局警察仍生命垂危。兩天前我曾讀到他是如何遭到兩個男人襲擊的,他們用幾節(jié)管子打他,還偷了他的槍。他有妻子和四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電話鈴還沒響。我并不認為它真的會響。我想不出錢斯有何理由回我電話,出于好奇嗎,或許他還記得貓的下場。①我本可以自稱警察??比起斯卡德警官、或斯卡德偵探來,斯卡德先生更容易被人忽視??但我不喜歡玩那種游戲,除非不得已。我希望人們早作決定,但不愿勉強他們。

所以,我必須去找他。倒也無妨,那會讓我有事可做。同時,我留的口信會把我的名字印在他的腦海里。

這個讓人難以捉摸的錢斯先生。你會認為他那拉皮條專用豪華轎車里有一部移動電話,還有吧臺,真皮內飾,粉紅色天鵝絨遮陽板。都是些高檔次的東西。

看完體育版后,我回到格林威治村被刺妓女的新聞上。故事很不完整。除了認定被害者大約25歲之外,他們沒登她的名字和任何相關信息。我打電話給《新聞》報,看他們是否知道死者的名字,但他們拒絕透露。我想,可能是家屬要求的。我打電話給第六警察分局,但埃迪 凱勒沒當班,我想不出第六警察分局還會有什么人能認識我。我掏出筆記本,覺得現(xiàn)在給她打電話或許太晚了,城里有一半女人是妓女,沒理由認為她就是在西區(qū)公路下被切成一片片的那個女人。我收起筆記本,十分鐘后,我又把它拿出來,撥了她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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