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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廣財?shù)能噭偝鲠t(yī)院大門,就見兩輛黑色轎車迎面飛快地開了過來,直接進了醫(yī)院。
黎秋看了看手表,早上七點鐘,他對劉廣財說:“你在拐角停一下,我下車看看那些是什么人。”
黎秋靠近鐵藝圍墻,遠遠看見朱順民、汪清和幾個不認識的人下了車,向住院部走去。他剛要返身上車,只見段春的女兒段曉霞騎著電動車過來,他低頭拉了拉禮帽,待段曉霞過去后才慢悠悠地上車。
劉廣財見黎秋上了車,問道:“大哥,我們回濱江嗎?”
黎秋說:“你一個人回濱江,我要在南江待兩天?!?/p>
劉廣財擔心地說:“大哥,現(xiàn)在這種局勢下你一個人在南江我不放心,還是讓我陪你吧?!?/p>
黎秋哈哈笑了,用戲謔的口吻說:“這十多年來哪一天是平坦地過來的?我不也是平安度過、沒少一根汗毛?老弟,我一個人來去自如,方便著呢。我從來沒把自己看得那么金貴,在你們眼里,我這個正廳級干部應該前呼后擁才對,可是當干部總有下臺的那一天,所以我從來不把這看成一種榮耀,因為迷戀這種感覺越深,退下來時失落就越大。還有一些同志,在位子上時眾星捧月,底下的人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陪吃陪喝陪玩陪上床,后來到監(jiān)獄里時,再也沒有人陪了。我這人認死理,如果我用錯的人出賣我,我不怪他們,只能怪我自己有眼無珠?!?/p>
劉廣財聳了聳肩膀,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說:“大哥,你呀,總讓人琢磨不透。反正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聽你的。”
黎秋見劉廣財聳肩,這是洋人作派,他弄得還有點像回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那洋婆娘還真有兩下子,看來你離紳士不遠了。這事你辦得不地道,喜酒也沒請我喝,哪天你補請吧?!? “大哥,我們還在‘實習期’,喝過洋墨水的人就是開放,非要先試婚然后再結婚,說什么只有先試過才知道你性格怎么樣、錢多不多、性功能行不行等等。對付這種女人光有錢不行,還得要文化,說不定她哪天先炒我魷魚。你想我一個窮山溝里出來的土包子,沒進過幾天學堂門,這文化又不會往肚子里跑,沒辦法,先天不足只有后天惡補了。成不了你別笑話我,成了我就請你喝喜酒,我還指望她幫我改良基因呢,這一代我他媽的算是富了,就像過去皇帝坐江山一樣,我他媽還想第二代、第三代一直富下去,這品種就得一代一代改良。大哥,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黎秋心想這土包子不能算沒文化,因為文化的標準很難把握:如果要以文憑論吧,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大學沒畢業(yè);如果以工作論吧,北京大學的高才生街頭賣豬肉,土包子都能做的事,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如果以知識論吧,照說教授層次已經(jīng)很高了,可還是發(fā)生論文剽竊的事。
“老弟,就憑你剛才這番話就說明你很有文化了,文化這東西不是看學歷高低,一切看實用。你公司里的高管哪一個都比你文憑高,他們創(chuàng)造的價值是你付給他們工資的零頭,可他們就像哈巴狗一樣為你賣命。如果你不是很有錢,這些有文化、有品味的美女會跟你在一起嗎?她們會心甘情愿為你改良基因嗎?她們會幫你培養(yǎng)富二代富三代嗎?我告訴你,想都別想?!?/p>
劉廣財想黎秋說得太對了,如今的錢也不是好掙的,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得靠智慧的大腦。照說那些碩士博士比自己水平高,他們應該比自己掙錢多,可他們?yōu)榱藥讉€小錢為自己打工,這說明書本上的知識與實踐還存在一定的距離,書本上知識學得好固然可以指導實踐,但一味的扳教條或照搬照抄也會碰釘子的。有人說社會是一所大學,這里面經(jīng)驗、閱歷、交際能力這些是書本上學不到的,要靠自己去揣摩去悟,看個清楚明白的人并不多。
劉廣財?shù)慕?jīng)驗和知識是在實踐中不斷積累出來的,這個暴發(fā)戶不僅懂經(jīng)商之道,還懂得怎么去結識官場中人,甚至與黎秋義結金蘭。在攫取財富的同時,也充滿著對新鮮女人的渴望。因為暴發(fā)戶暴發(fā)之后要想不近女色是不正常也不合情理的,即使自己不想近,那些女色也想算計他口袋里的銀子。只要平時留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奇特的現(xiàn)象:官員們不敢配女秘書,是怕引起緋聞,而暴發(fā)戶小老板們出門都帶個俏人兒,美其名曰秘書或助理,個個賽若天仙,這似乎是個不爭的秘密。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呢?因為暴發(fā)戶最忌諱別人說他沒品味、土包子,窮得只剩下錢了,越?jīng)]品位就越對品位苛求,于是他們就花錢購買品味來消費,名車、名表、名服這些裝飾臉面還不夠,還得要才貌雙全的美女相伴。暴發(fā)戶們不像官員們生怕生活作風上出問題影響“帽子”,反而生活越糜爛越能證明自己錢多、活得瀟灑,于是競相追逐有姿色有才學的女人便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他們也沒有后顧之憂,如果家里老婆攪亂,花幾個錢離了就是,往往這些人的結發(fā)妻子都會很識“時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見,只要他不拋棄自己就行。
劉廣財離過一次婚,不為別的而是因為自己的結發(fā)妻子太丑。在他未發(fā)跡之前,他家太窮,連那個長得跟東施差不多的黃臉婆還嫌棄他,說眼瞎嫁了他這么個窮鬼,吃了上頓沒下頓。劉廣財那時家里不通電燈,晚上點個破煤油燈老爹老媽心疼,不時嘮叨:“財兒啊,睡覺還點什么燈啊,多費錢呀?!眲V財吹滅油燈,老兩口見破窗戶那邊再沒燈光了才放心地睡覺。劉廣財想不點燈也好,否則跟那個丑八怪做愛也會倒胃口,眼不見心不煩??墒沁@種見了惡心、煩心的女人倒有一門好處,那就是絕對安全,在劉廣財外出打工的幾年時間里,連村里的老光棍看見他的老婆都繞道走。劉廣財要是知道自己以后再不會在這塊“土地”上“耕耘”,倒不如便宜了老光棍,免得浪費了“資源”。
劉廣財?shù)谝还P業(yè)務就賺了一千塊錢,拿到錢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晚上他摟著錢睡覺,生怕這些錢會飛了。有錢的感覺就是爽,久未做夢的他當晚做了一個夢,就是自己也到胡同里的怡春軒去了,那里的小姐各個年輕漂亮、美若天仙,平時他只看到有錢的小老板進去過,每次看見時他就猛咽口水,喉嚨里發(fā)出怪響?,F(xiàn)在自己有錢了,終于挺直腰桿進去了。
一個媽媽模樣的中年女人見他進來,喊了一聲:“姑娘們,快出來接客了!”轉而對劉廣財滿面笑容:“這位大爺,我們這里的姑娘各個手藝精通,您想要哪個就點哪個,包你滿意?!?/p>
劉廣財心花怒放,伸手摟住一個美女就往房間走,哪知媽媽模樣的女人眼一瞪,說:“客官,您還不知這里的規(guī)矩吧?”
劉廣財有些氣惱地問:“什么規(guī)矩?”
媽媽笑著說:“先拿銀子,只要付了銀子,姑娘就陪你玩。”